“威胁?”听见苏子一言,乌兰娜有些薄怒,面上却是嗤笑“你以为你有何等身份足以命令外界一干侍卫前来阻拦我?”低声相问,她自然是算准了时间而来,目前的策零正忙着与那从京城而来的荣郡王睿卿周旋,根本无暇过问此处一事,而他的近身侍卫白音自然也是带在身边并未留在帐外把守,乌兰娜知道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苏子从未说过自己‘有何等身份足以命令外界一干侍卫前来阻拦’,苏子自问也不会做出这般事情,但,终究却是有一人‘有着足以命令外界一干侍卫’的身份,乌兰娜姑娘想必对那人的熟悉程度,更是超越了苏子?”轻松相答。她自问从不刻薄,如今却不知为何,竟是说话这般挖苦起来。
一语让乌兰娜顿时气结,是的,她当然明白苏子话中所指之人是谁,她也明白无法左右那个人的思想,而眼下这个女人竟然仗着他的宠爱这般趾高气扬。一个气不过,乌兰娜竟是一步上前扯下了带于苏子头上的达罗勒嘎。
“不过才到可汗身边区区数日,你便敢如此对我说话了?”带着歇斯底里,乌兰娜质问,模样甚是疯狂,似要就此毁灭眼前人一般。却不敌,眼前青瀑顿散的瘦弱女子竟是浅淡一笑“如此,便是最好不过了……”柔音低浅,似喃似嗔,却不似在对面前这个几近疯狂的女人言说。
“你在说什么?”一扬眉,乌兰娜似是而非的逼声相问。
抬眸,苏子面是带笑,笑中却是无限的悲凄“这样不是最好吗?传说……这‘达罗勒嘎’早期不正是用来控制俘虏的物件吗?如今被你这一扯落,岂不是最好?”那被策零所赐的达罗勒嘎虽是华丽精美到极致,而其中含义却是极为明显。
原来,早在成吉思汗那个时代的蒙古,各部落常年征战不息,互抢对方的牲畜、妇女据为已有。为了防止俘获的女子逃亡,他们都会在抢来蒙的女子发辫上拖一条椽,时光荏苒,到了后来竟变成了能做装饰的细勃格练垂,而那头上所戴的达罗勒嘎更是因为俘虏来姑娘媳妇以后,怕她们偷偷溜走,就给打了些金银首饰,戴在头上,少则也有十几斤重,戴在头上走不快,叮玲当啷还有响动,一跑就会被快马追了回来。
而蒙语中的达罗勒嘎却是有着“压迫、占有”的意思。
这些都是苏子从伺候她更衣的两名侍女处听来的,她们声音细小,却是说着她能听懂的汉语,这一切都被苏子静静的听在耳中,原本这让她本就厌烦的华服,在那一刻起更是让她感到了无比的憎恶。
一个嗤笑“你的意思是……”本就心中起疑的乌兰娜被苏子这一番话更是挑逗。对啊,这个女人却是太过神秘,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一向行事相当有准则与城府的可汗竟一反常态的当着外族人面前这般“失礼”,不但唐突宣布这个女子的身份为“王妃”,更是不顾众人要求的将这个女子深藏,从回到部族的一刻到今日为止,除了自己与区区几个侍女外,竟是无人再得以见过她的真容。
更让她感到迷惑的则是为何那位来自京城的荣郡王似乎也对这个女子有着颇深的兴趣,那日出帐后阿吉朗与她的一番对话,她自然还记在心中,但算计如她,又怎会轻易将策零身边之人、之事随意向外人透露,即便这个人,这件事都让她讨厌非常!
“我的意思……便是,你大可不必防范我,抑或敌对我,当这个孩子诞下,我便会离开,不会侵犯你所谓独宠的半分,是你的,终究便是你的。”纤手轻抚微突的肚子,她一语双关,却也说出了她最真实的想法,是的,当这个孩子出世后,她便会寻找机会离开,无论如何……
“当这个孩子诞下?”眯起眼,乌兰娜显然被眼前女子这番话震惊,她身上有太多谜团,她到底是谁,为何会引起这么多人的重视,而她又为何会如此抗拒可汗的宠幸?离开?被王休离?还是逃走!?王回部族五天来,每夜都在这个斡儿朵中度过,竟是未有一次召唤过她,要是放在以前,王怎可能超过三日不沾她的身子?
而这个女人正是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是她的出现破坏了她的机会,甚至让王忘记离开部族启程去往京城前一夜许下的承诺!
犹如晴空弯月的秀眉一扬,她一把上前揪住了苏子孱弱的柔荑“告诉我,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若想离开,你便告诉我真相!”乌兰娜冷声质问,她当然明白,离开部族不过三个月的王,怎么可能会有一个怀孕已足四周月的“王妃”!这个女人来历必定不一般!
“你在说什么,放开我!”被揪住了手臂,苏子吃疼不已,这次却换她感到惊讶,她不明白眼前这个妖艳女子的话语为何意,孩子是谁的?什么又是真相?不,不!身体战栗,她预感到了一丝谎言的气息!
抿紧了唇,乌兰娜手上力道却是加强了一分“我在说什么?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一分!”说着她一个推搡将抓在手中女子抛开,两人相视对峙的站立。
“你不必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处处可怜的弱者姿态,虽然现在看似是你受宠了,但我告诉你,就凭你这可疑的身份,部族中人也不会给你太久的好面子,不如你现在学聪明,把你的身份核实托出,到时我自会出面为你求情。”乌兰娜冷声相告,不带一丝犹豫。
被狠狠推开的苏子试着稳住自己的步子,一头浓密乌黑的青丝随着摇曳“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身份,什么孩子,这一切,你若想知晓什么所谓的‘真相’你大可以去当面询问你的可汗,无须在我面前动粗!”被她的动作激怒,苏子带着薄怒的开口。
谁又能来为她解答这满心的疑问,此刻的她恨透了自己,恨透了那是失去的记忆,这一切,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而她自己,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