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睿卿厉声斥退进房来欲为自己盥洗的两个小太监,这是他自回京后被强行“挽留”在宫中的第三十一日,外界传的沸沸扬扬的“荣郡王通敌”一事,他早已全部耳闻,昨日御医再度检查眼睛后,他被告知…或许…自己将终身失明。
摸索着从床上走下,他能听见庭外春来喜鹊鸣叫的欢闹声,如今…便该是三月了…距他离开织善已经有半年时光。谁又能知晓曾经风光无限的他,现下有怎会落的这般狼狈?而当初的那个女子…如今又流落何方?
踽踽而行,睿卿困难的从床上摸索下来,只着里袍的独依在桌边,满面的胡渣让他看上起颓靡而狼狈,若是不知者…只怕会道是这宫中何时出现了这等下贱的人物,谁又能把他与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荣郡王睿卿想到一起?
兀自的站着,身影竟显得那般落寞而孤独,这一切,是从何时开始超出了他所能预想的范围?双手紧紧握拳,阳光从纸窗上射下,打在男子本就欣长的身影上更显消瘦颓废。
那个应该被自己称呼为“舅舅”的男人,自打上次来告知自己不用再“过问”准格尔一事后,便再也未曾出现过。虽是知晓这一切,但他也做好了万分的心理准备,因为那个男人的心狠,即便天下所有人都明白,而他,却还是要看的更清楚三分。
自从上次府中管家戈丹进宫求见后,他得知黄袍男子派遣的都察院已带人去过他的府邸,所查所找之事,必然是他“通敌”的证据,他问心无愧,自是不怕的。
但恐,却恐这么大的动作一出,这日后荣王府只怕会是朝不保夕,如此…恐怕曾经跟他有过关系的人,都会牵连其中。
“来人!”一皱眉,睿卿心头有事,直直传唤着门外的小太监,他有要事要办!
“荣郡王可是有话要说?”却就在睿卿话音刚落之际,门便被“吱呀”的一声推开,伴随而来的,是一道带着嘲讽而有低沉的男声,紧接着步入房间的脚步声便传至睿卿耳中。
“梁大人?”一听来者声音,睿卿便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人是谁…梁栋哲,都察院二品左都御史,曾在五年前与自己一道调查朝廷内所有大臣的骄肆侵上、贪酷不法等行为,而今日,这梁栋哲的再次出现,睿卿即便不用脑子想,也明白发生了何事。
“正是下官,下官梁栋哲参见荣郡王。”面面相对,立于睿卿面前的精瘦男人嘴唇有着一贯的勾笑,竟是口中说着拜见之语,而身上,却不见得丝毫动作。
“既是梁大人来,今日我睿卿也明白了一切,你等又何必在我面前玩这套把戏?难道你认为五年前你我还不够熟悉?”当然知道梁栋哲的讽刺,睿卿也是抿唇答着话。
失明的双眼无法再看见一切,但聪明如他,又怎会不知面前这个男人一贯的所作所为,如今自己势如山倒,这个区区汉员二品大臣怎敢在自己面前这般“放肆”?想到底,也不过是自己已经在朝中彻底失去了那个人的信任…
“见到荣郡王今日之模样,下官不免心寒啊。”果然,那个精瘦而肤黑的男人果然没有再多做“客套”的寒暄,再一开口,话却是入了主题,“想必聪明如您,这朝中传闻也是‘耳熟能详’了,皇上今日派我来,相信用意,您心中也是最清楚不过了。那么,您准备好一一回答我的问题了?”
饶是一副审讯犯人的模样,梁栋哲扶手踱回门边,便是轻轻的将敞开的两扇门关了起来,再回头,他竟是兀自的坐在了尚还站立着的睿卿面前。
“你的问题?我想,梁大人你所要问的问题,我已经向皇上交代,此刻,又怎轮到你来这般胡闹?”不理男人的骄态,睿卿平淡的回答,但所答内容却让坐着的男人微微一震。
“已向皇上交代?那荣郡王怎知今日是谁派我来的?且这朝中能调动都察院之人,还得有谁?我劝您啊,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才好,不要将自己逼的走上了张文知那老家伙的路才好。”
对于男人的回答有些未怒,梁栋哲当然明白以自己的身份与官衔,怎么可能让“高高在上”的荣郡王睿卿开口,可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他不得不办,“如今的您,虽有着爱新觉罗家族尊贵的血统,但生为大清朝廷命官,竟在作战之时勾结敌国,为了一己之私,为了寻找一个区区小妾,便不惜将国家大事置于脑后,故意兵败准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