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回朝便被皇上一直被“安置”在保和宫内的睿卿,直到五日才得以见到一直想要求见的那个男人,“微臣参见皇上!”单腿下跪,男子却已不再是当初那般的自信潇洒,紧闭的双目与消瘦到几乎脱形的身子不禁让黄袍男子也有些皱眉。
“爱卿快快请起,前日因为公务繁忙,朕着实没有时间来探望爱卿。”一把扶起闭目的男人,好歹…他也有些心寒。这是他最亲近的外甥,是他多年来培育的对象,却不想,竟在自己皇位刚刚巩固之时连连出现岔子…
“臣惶恐,谢皇上厚爱!”任黄袍男人扶起,睿卿说着谢恩之言,心中又是何等的悲伤,面前男人的心机与智谋自己早在九年前便见识过,如今了的自己残目这般,必当已是失去利用价值,他的眼…他的眼是否还能复明!
“爱卿今日可有感觉身子舒坦一些?如若尚有不适,大可告知小海子,他只管传告内务府,有什么尽提便是。”原来小海子是黄袍男子身边最亲近的小太监。
“是,臣经过这几日的休整,身子好了许多,就是这眼睛,不知何时才能看见东西…”回答着男人的问话,睿卿当然明白这客套的寒暄不会持续太久,很快便会进入正题…
果不其然,黄袍男子没有再继续就睿卿身体的问题废话,甚至也没有关心他的眼睛,“此次之事,那准格尔可谓大胜。”开口,说的便是科布多之战。
“臣无能,无法为皇上除却心头大患!一切皆是臣用兵失策之过。”闭着眼,睿卿开口。但其实就这一场战看来,睿卿并不大过,即使换做战无不胜的煜祯而言,他或许也会选择使用一样的战法来迎战吗,但败,却只败在清军在面对蒙古大军重铁骑的情况下,无法摆脱其坚韧的弩阵…
“战事已败,便是再多言也无益,今日朕来见爱卿,也无非只是探望爱卿身体,并无它意,爱卿只管在此处好好休息,不要多做他想,待到身体完全康复之际,再回府中不迟,至于对付准格尔一事,我已让库德莫着手处理,以后爱卿只要安心休养便是。”
轻描淡写,黄袍男子说的轻松无比,却是让闭目的睿卿心一点点往下沉…他知道,自己的利用价值已经消失殆尽,而这个一贯冷漠的男人,是不会顾及丝毫情分。
良久没有答话,黄袍男子显然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还不谢恩吗?”对于这个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男子,黄袍男人不是没有眷顾,于情于理他都是想重用的,但如今自己刚刚彻底除去之前九龙夺嫡中的最大对手——八弟,而白莲教的反清之势也越发壮大,背面的准格尔若迟迟再不拿下来,他心中只会一直有着芥蒂。
连着两次任命他为主战之将,也可看出他的栽培之心,而这个男人却一再的让他失望,而朝中日渐高涨的“荣郡王通敌”等传言,他也非闻所未闻…
直视的此刻双眼紧闭的睿卿,黄袍男子不由的在心中做下了一番决定。
在男人不耐烦的口气催促声中,睿卿摸索着从木凳上站起身来,“谢皇上厚爱,微臣…微臣有一事相求,请皇上即便要将此类换人,也不要择于库德莫大人,库德莫大人虽位居辅国公,但毕竟未曾有过带兵出征等经历,葛尔丹策零并非想象中那般简单,只怕到时由他领兵,只会再次一败涂地…”
大胆的相求,睿卿心中却是不好受的,想自己入朝九年,也算半生算计,戎马天涯,如今兵败二度,眼睛又被如此灼伤,他不求面前的黄袍男子能够诸般原谅信任自己…但被拿走的兵权则等于在侧面削弱他的地位,睿卿自然明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自己的连续失败对朝廷是怎样的打击,而黄袍男子一向疑心病甚重,此刻传出的通敌蜚文,自然会让他怀疑上自己…
一切的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但无论如何,库德莫…不能掌握镇北大军的权力,非但不止是因为他的经验尚浅…睿卿到此刻还依旧清晰的记得,那个晌午的蜀葵藤下,织善被那个男子所拉扯的画面…
听着睿卿的请求,黄袍男子不耐烦的情绪更加明显,“爱卿就勿要再为此事操心亦,难道朕,还不懂得如何‘用人’?”
淡淡的一句话,说的没有任何感情,让跪在地上的睿卿不免有些僵硬,接着,他听见的便是缓缓踱出房门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