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容遇在最后终究还是把他的阿沅给弄丢了,赵沅从南京离开的时候没有告诉他,不过他知道,因为是他送她去的车站。
不过赵沅肯定不知道他去送了她,他一路上都在跟着她,从旅馆到超市在到长街,最后到车站。他看着她提着沉重的皮箱笨拙的在人群里穿梭,几次都差点摔倒,他想冲上前去帮忙,可到底还是没有去。
他就那么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阿沅啊,你一定不会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所有的痛就让我来背负吧,你只管恨我,然后就是忘了我,再快乐的生活,终有一天,你会再遇到一个比我还要爱你的人,那人定是不会像我一样舍弃你的!他会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去娶你。
一想到阿沅会嫁给别人,陈容遇的心脏就像是正在被千万条毒蛇啃咬一般,疼的他喘息不得。
以为真的可以装作若无其事,但还是控制不了心中那个最后的期望,给阿沅打了电话,他听到自己压抑住了口腔里的哽咽,手重重的按压在心口,问道:“再没可能了吗?”阿沅,你再说一次有好不好,我求你,阿沅,你再说一次!只要你说,我就敢抛下一切来找你。可他的阿沅这次是真的真的不要他了,过了许久,他听见她说了两个字:“师父。”她肯定是恨极了自己吧,不然怎么会把界限划得如此明朗?
陈容遇捂着胸口,满心的苦涩,确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和赵沅就像是两条突然相交的线,又突然被分开了,再也没有了相交的机会。从此以后再无男女朋友的他们,有的只是师徒关系的他们,或者说再无他们,有的只是他和她。
那个姑娘是他的前女友,叫叶准雪。
他从兰州回来的那天,假期还未结束。突然想起以前的老友,很久都没有联系了,便动了心思,喊了他们出来玩儿,他们不知道他和叶准雪高三就已经分手了,还以为他们还在一起,也带着一块儿出来。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喝大了,没什么意识,只知道自己被他们中间的谁扶到了床上。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兄弟,能有什么不放心的,是以,他将所有的戒心都丢回了部队,狠狠地睡了一个懒觉。
可让人震惊的是,第二日,从他怀里竟然钻出了个女人,是叶准雪。
他想问发生了什么,但是嗓子就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说不出半句话,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句话:“他和阿沅完了。”叶准雪好像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声色很淡,漠然地说了句:“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他想辩解,想吼叫,想问问为什么会这样。可到了最后还是回归到了平静,在穿好衣服后,他盯着叶准雪看了一会儿:“你放心,我会负责的。”叶准雪没有回应他,只是轻轻的笑了笑。
陈容遇落荒而逃,几乎是跑着回了部队。
阿沅还向往常一样,爱说话,且语气里满是俏皮,他真的很想坦白,转念一想,万一阿沅离开他了怎么办?一想到这个,他就痛如刀割。可是又想到了叶准雪,还有那个他没有一点意识了的荒唐的夜晚。脑子就像是快要爆炸了一样,为什么,老天爷,你为何要待我如此不公?
他时常盯着陈之梓发呆,看的陈之有些梓毛骨悚然,吃也吃不好,谁也睡不好。陈之梓就不明白了,陈容遇一个大男人怎么就那么小气?那事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况且他也发了誓,绝对不会再惦记他的女朋友,怎么陈容遇还记着?
有一天,陈容遇忽然问陈之梓:“你服役结束后,打算去哪里?”这话问的有些奇怪,陈之梓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先把脚从洗脚盆里拿出来,擦干,又蹲下身子,开始洗袜子,动作一气呵成。陈容遇以为陈之梓没有听见,又问了一遍。陈之梓更加奇怪了,这是闹哪样啊,之前说好的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哪儿去了?难道兰州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把陈容遇的小气病给治好了?
“想去大西北。”陈之梓小声的说。他害怕陈容遇又乱想,指不定会再打一架呢。陈容遇耳力挺好,听清了陈之梓的话,即使他说的很小声。陈容遇将书盖在脸上,声音沉闷:“去吧,若是……若是能遇到她,替我好好爱她吧!”听到这话的时候,陈之梓有些呆,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了,陈容遇怎么将自己的女友拱手让人了?“你怎么了?”陈之梓顾不得手上的袜子了,重新把它们扔回水盆儿里,一把掀掉搁在陈容遇脸上的书,扯着他的衣领问道。陈容遇眼底发红:“不喜欢了,我他妈的不喜欢了,还能怎样。”陈容遇声音有些呜咽,好像一头受了伤的小兽。陈之梓后退一步:“陈容遇,你发什么神经?”但是抓着陈容遇的手并未松开,宿舍里余外的几个人还以为他们两个又要打起来了,连忙上前调和,让陈之梓松开抓着陈容遇衣领的手。陈之梓不情不愿地松了手,看了陈容遇良久,又蹲下身子洗袜子去了。别人看陈之梓这样,也就放了心,各自散开,做自己的事去了。
陈容遇又开始沉默。
一晃,已经到了结束服役的日子,陈容遇给了陈之梓一张地图,关于西北五省的。陈之梓收下了:“陈容遇,谢谢。”陈容遇不知道陈之梓是在谢他送给他了一张地图,还是谢他将阿沅让给了他。一想到阿沅,陈之梓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叶准雪不久前甩了他一张医疗单,她怀孕了,他的。
她问这个孩子陈容遇要还是不要。
陈容遇在卫生间里抽了一晚上的烟,最后决定要。
恰巧部队放了几天假,他就陪她去做产检,一路上,叶准雪挽着他的手,他没有挣脱。只是偶尔会走神,他记得他第一次拉阿沅的手的时候,她很害羞,不过没躲。
可能是老天也看不过去他做享齐人之福吧,所以让阿沅来了南京,还好巧不巧地让她看了个正着。之后的一切就那样发生了,我以为阿沅会大吵大闹,可是她没有,她比他还要平静。她来的时候没有告诉他,走的时候也没有和他说。他想问:“阿沅,你爱不爱我?”但是他好像没有那个资格问出口。应该是爱的吧,如果不爱怎么会不远千里的两次来南京,可若是爱,阿沅为什么一点也没有为自己争取呢?
陈容遇想起冬天时,那个站在寒风里的姑娘了。那是他的阿沅啊,他这辈子再也得不到了的阿沅,那个生长在大西北像太阳一样明亮的阿沅。
陈容遇听说陈之梓在离开部后的第二天就离开南京北上了。那时的陈容遇正在和父亲为叶准雪肚子里的小宝宝做婴儿床。在得知陈容遇还没有结婚就已经快要当父亲了,可没把陈父陈母吓了个半死,不过时间长了也就都接受了,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会按常理出牌?这样想着,两人就又沉浸在马上要抱孙子的喜悦中去了,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在叶准雪面前。
陈容遇还是会给赵沅寄东西,有时是好看的书,有时候是关于南京的明信片,但是都被赵沅原封不动的退回来,起先,他很焦躁,也很难过。后来却很平静,还是会寄东西过去,不过被退回来的时候,他不像之前把它们撕的粉碎,而是把它们全部都放置在一个纸箱子里,平均两周一次。
又一次叶准雪无意间翻了一下那个纸箱子,陈容遇知道后,没有说话,只是把它们重新整理了一遍,换了个地方,至此,叶准雪再没见过。
不久后,陈容遇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姑娘,眼睛很大也很亮,陈容遇亲了亲她的眼睛,起名叫念沅,陈念沅。叶准雪不知道陈容遇为什么起这个名字,不过她也没问。
陈容遇曾经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去不成想,制造更多遗憾的,反而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