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陈老师说他有几天假期,实在是放心不下他,心思便活络了起来,偷偷定了一张去南京的车票,想给他一个惊喜。这一路上到是没有上次去时的心如止水,反倒多的是雀跃,一想到再有十来个小时就可以看到陈老师了,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挥发着愉悦的信息。
南京的火车站的条件要比兰州车站好的多,灯火通明,即使天快要大亮了,也没有关掉。我身上的背包说说轻也不轻,确实有些累人。又极为瞌睡,实在不想挤公交,无奈之下,拦了个的士,去往陈老师单位附近,顺便在那里租了个小旅馆先住了下来,养精蓄锐,打算到中午再联系他。
这一觉睡得极沉,知道下午两点多才醒来。拿起手机看了看,陈老师没有发信息,有些奇怪,倒也没有问他,只是起床收拾。
我想去他们单位门口蹲点,陈老师前几天说他不打算回家,想在外面转转,我希望我可以遇上他,运气好的话。
以前总听人说念叨啥,就来啥。现在想来这句话倒是没不错的,可能是潜在的墨菲定律吧。我确实遇上了陈老师,在刚一下旅馆楼梯的时候。我们之间隔了一条街,他在对面,手里牵着一个女孩子。我看不清楚那女孩子的相貌,因为她戴着大大的口罩,纯白色的衣服将她较好的身材凸显了出来,走路一蹦一跳的。我们之间离得太远,听不清楚他们再说什么,但能感觉到陈老师很开心,他浑身上下都被一种叫做温柔的东西包裹着。那样的陈老师是我不曾见过的,即使是他来兰州的那几天,这种气息在他身上也没有闪现过。
我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僵硬,伸手扯了扯,从兜里拿出手机,想打电话,却又不敢,犹豫了很久,直到再看不见他们,才咬牙拨了号。
陈老师接了,只是说有点忙,晚上回复。
我有些呆,不知道我下一步要做什么了。就算再迟钝,在此时,我也都应该明白了一件事,我和陈老师之间的感情是畸形的,他对我感觉不是喜欢而是愧疚。愧疚我一厢情愿的深情!所以他才会不远千里的去兰州找我,每月都会寄东西给我,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源于一个愧字罢了!
在这个想法清晰地窜进脑海时,我的心底顿时有一种入坠冰窟的恐惧感在由内向外蔓延,无处借力,只能依靠在旁边的电线杆上,我发现自己浑身好像失了气力,再也提不起什么精神,好像一个瘪了的气球一样。
又折回了旅馆,床有些凌乱,走之前没来得及收拾,我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又拿起手机看了看,索性关了机。
再睡一觉吧,可能刚才没睡醒,出现幻觉了。
陈老师晚上没有回复,我也再没有联系他。
生活是什么?生活就是那个在你得意忘形的时候给你一个巴掌接一个巴掌的人。
凌晨三点,陈老师发消息说他很想我。
我没有回复。
只是胃里猛的开始泛酸,我实在抑制不住,只能冲进卫生间,吐的昏天黑地。吐完后,才觉得人舒服许多。
我靠在马桶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说实话,卫生间里的灯明亮的有些刺眼,使得眼睛有些发疼。
第二天天亮,陈老师又发了消息,问我在干嘛?
我说:“我在南京。”
他问:“南京哪里,什么时候到的?”
我说:“昨天,在你单位附近。”
陈老师没有再回信,他那么聪明,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有些自嘲。抬手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挤出一个不是太能过关的笑。真好!
陈老师打了很多电话,约我出去。
我答应了。
他带我转了好多地方,有的地方是我之前去过的,还有些是我没去过的。一路上,我们都闭口不谈那个女孩子,都把各自的心思埋在最底层。
陈老师将头埋在我怀里,喉咙里发出一丝哽咽,我一只手揽着他,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的平头,有一点扎手。部队规定很是严格,都是清一色的平头,自然不能留长发,我觉得这样挺好,人显得很精神。陈老师不是混血儿,可是他的鼻子却很坚挺。漆黑的眼珠子偶尔转动一下,迸发出好看的光芒。
到了现在,我反而比他要平静的多。我听见自己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陈老师,其实咱们第一次分手的时候,我来过南京一次。那时候,有些胆小怯弱,不敢联系你,只好在你单位那里站了一天,跟一只呆头鹅似的。”想到这里,语气里不禁带了一道笑意。
陈老师的肌肉有一瞬间的凝固,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我轻轻地拍了拍“那时候总想着爱情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既然稀里糊涂的开始,总不能也稀里糊涂的结束吧,还是得有一个正儿八经的交代。所以,我想当面跟你说一声再见。不过没想到,有勇气来南京,却没勇气找你,最后只能灰头土脸的回去。”说着说着,心里就充满了酸涩,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
“不过没关系,现在说也是一样的。”陈老师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身子有些颤抖,我揽着他的力气又大了一些。
“上次我带你逛兰州,这次你陪我逛南京,可以说。咱们之间也算是扯平了!”我状似豪气,咬了咬下唇,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哪有什么扯平扯不平的,我欠陈老师的,陈老师欠我的,恐怕早就乱成一团麻了,哪还能理得清楚,说扯平,不过就是一个宽慰彼此的借口罢了。
陈老师语气比之前刚见面时好多了,脸上挤出一抹惨淡的笑:“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点头。
在南京呆了三天,离开的时候没有告诉陈老师。
陈老师打电话问:“再没可能了吗?”
我靠在窗口,望着窗外快速闪现的风景,捂着嘴哭,却是一句话也说不来。
陈老师你一定不会知道你在那个女孩身边时,有多轻松自在,就像是在夜空中滑过的那颗最为灿烂的流星,我喜欢你,可是我不想你就此陨灭,不然那多遗憾?
来时有多欢心雀跃,回时就有多撕心裂肺,对面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看我如此模样,叹了一口气,从背着的包里翻出一包纸巾递给我:“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感激的点了点头。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我轻声叫了句:“师父。”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
陈容遇,如果时光可以重新再来一次,我只想做你手下那个逍遥傻气的徒弟,再也不会生别的心思。
回到学校后,几个舍友可能都感觉到了我的情绪有些低落,有事无事也都避着我,心底有些感激。选了一个周末,拾掇好之前的差心情,喊了她们出去吃饭,喝了一点小酒,最后我们都醉了。一起跨坐在天桥,夜风吹起了我们长发,各自脸上都带着傻笑。
原来生而为人,都各有各的不如意。
再后来,我把手机号换了,QQ也换了,微信自是不用提,刚开始还不习惯,时间久了,也就那样了。可能我的生命里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陈老师了,一想到如此,心里还是会隐隐作痛。
陈老师还会寄东西过来,平均两周一次,不过我都原封不动的退回去,与其生拉硬磨,藕断丝连,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让两个人都舒坦。
毕竟长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