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您听说了吗?村里又有新情况哩!”
何老七刚从外面回到朱家,和煦的阳光代替沉重的农具压在了他单薄的肩头,让他的丑脸在麻布下舒坦的伸展开来。
“呀!你声小点儿!南儿刚哄了睡着!”
叶红坐在房门口,眼睛望着手里正剥着的干玉米,干玉米在下一场金红色的雨,它眼里望着叶红大腿上熟睡的朱南。
“哟!小少爷瞌睡好啊,肯定要长得结实。”
“是呀,上午刚醒了一会儿。才一包玉米的功夫,又眯着了。”
初为人母的叶红,看着儿子的眼神,像是看着庄稼迅速生长一般的喜悦。
“少奶奶,村里有事哩,就上午这空。”
何老七低下声音,一手轻捂着脸上的麻布。因为只要一出气,他总感觉那玩意儿要往下掉,为此,他甚至刻意的控制了呼吸。
“啥事,你说。”
“咱村,选村长了。”
“不是早就在选了吗,一直拖着。”
“没,就今天上午的是,已经定下了。”
“咋,李家老爷子终于肯带这头哩?”
“没,不是他。”
“不是他?那还有谁?”
最后一颗玉米粒脱离了赤裸的玉米棒子掉落在了簸箕里,叶红抬起头,却不敢顺着阳光指引的方向注视何老七藏在半透明麻布下的左脸。
“艾莘。”
“谁!”
朱南在母亲柔软的大腿上烦躁的哼哼了一声。
“就是那婆娘。艾莘。”
“毁了…”
叶红一口气没上来,手中乳白的玉米棒子落到了金红色的雨中。她直愣愣的目光不知道在看向何方,目光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究竟何方,它的主人就像一根扁担一样向后倒去。
“何老七眼疾手快,把还未落地沾灰的母子二人接下,扛进了屋里。朱文此时也被外面的动静惊起,他推开了落满灰尘的房门,忙与何老七倒来一碗凉水,给自己残疾的媳妇送去。
好一阵子,叶红那口浊气才被凉水激得从她嘴里窜了出来。
“少奶奶,您别急啊!急坏了身子!”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叶红又喝进一大口凉水。凉水不能浇灭她心中的怒火,但依然在熟睡中的朱南却能使她压低了声音,“那个贱人!害得我好惨!如今她当了村长!可要我咋活呐!”
“怎么着了,这么大火。”
朱文开了口,嘴里尽是阴潮的气味。
“是艾莘,当村长了。”
何老七捂着脸,这次不是怕麻布掉下,而是被朱文嘴里的味儿给熏得不行。
“她?当村长?一个女人?”
朱文只差没像叶红那样掩面倒去。
“那婊子!也不知道村里人是咋想的!会,会让她当了村长!当年,当年要不是她!我会来到这村里?会没了脚?”她伸出一双畸形的脚,朱文见后又把阴潮的气息吸回嘴里,“没她!没她我会成了现在这样?”叶红心中涌起了无数的屈辱与不甘。叶红心想,若是此刻要她去面对艾莘,那她一定会在艾莘的脸上毫不犹豫地吐上一口腥气的吐沫。而绝不是像以前那样为她去杀人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