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语和陈氏赶在陈家大院一天中最可人爱的时候赶到了陈家。前脚才踏进门,后脚陈氏便提着嗓子嚷了起来。
“陈小二!小崽子,我小侄儿咋的啦?臭没良心的!也不告诉你姐!滚出来!”
屋里的陈二刚醒过来,一听到他姐的声音,便手忙脚乱的赶了出来。
“哟!姐,姐夫,咋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吓我一跳,这大清早的!出啥事儿了?”
陈二心里发慌,大致是已经猜到他姐的来意了,便只好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
“你还好意思呢!真是拿你姐当外人呢?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瞒着我?想造反呐!”
“哎哟!我的姐,我的亲姐姐呐!我这不是怕您担心嘛!”
“别跟我废话!虎子呢?我大侄子呢?”
“在里屋呢,跟他娘一块儿。”
说着,二人便随着陈二往里屋走去。陈氏着急心切,快步便进去了,而朱语却是不急不慢的。从始至终,他都在一旁看着,也不出声气,只等陈氏进了里屋,他才又上前将陈二拉了出来。
“陈二,你来。他们娘俩好些了吗?”
“哎,姐夫,不仅没好,还又加重了不少呢。高烧一直不退,再这样下去,怕是,难熬过这个冬天。对了,那事儿,咋办呢?我姐都知道了?”
“别担心,我都会安排好的,她们母子二人定会平平安安的。你姐那边我也同她说了。“
“那她咋说?“
“娘们家家的,除了瞎担心还能说啥?你莫急,出山这事,没跑。我过后再与你细说,先进屋。“
二人刚要进屋,朱语又拉住了陈二。
“咋还叫虎子?不好听,不是让你改了吗?”
“想改来着,这部没忙得上嘛,又不知道要改个啥。”
朱语象征性的点了点头,二人进就里屋。
里屋是昏暗的,刘氏直躺在床上,死闭着眼,额头盖着块白布,面容惨白,没有一点血色,整张脸像极了一块有着芝麻做点缀的糯米糕点,下人在一旁伺候着,犹如一具死尸。一旁的便是虎子,小人刚满俩月,面色被烧得通红,也不哭闹,安静地蜷缩在母亲的腋下。这母子二人,此刻正遭受着地狱般的劫难,眼望这天渐入了深冬,生死已成茫然。
“怎么样了,大夫如何说的?”
陈氏看着小侄儿这般受罪,不免愁云满面。
“虎子到没咋,小孩,受了些风寒,不是啥大病。可他娘就,就有些难了。大夫说,她生产本就不顺,伤了神气,失血又多,还碰上个这他娘的鬼天气。前些天本来是好转了些,哪知道才醒过来又看到这小王八蛋病成这样,急得又晕了过去,就再没醒来,直到今天。若在没药材,恐怕…”
陈二被话哽住了咽喉,眼中的血丝也爬了上来。
“恐怕咋?”
陈氏不知趣的还在追问,被朱语瞪了一眼。
“恐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陈二用力将鼻腔一吸,才勉强将话挤了出来。
“不打紧,不打紧。虎子没事就成。”
“胡扯!一家人!都是人命!傻婆娘!”
朱语一喝,陈氏才醒悟过来,连忙应声。
“是是是,我这嘴,又瓢了。”
屋里陷入了沉默。死寂的屋子,死寂的人,死寂到透不了一丝光线。这陈家院子似乎也是有不老少老鼠的,老鼠叽喳的叫唤,却反而显得屋子格外的安静。是因为老鼠来了屋子便安静了,还是因为屋子太安静而招惹了老鼠的光临?
“哎,对了,有一事儿!”
女人总是擅长率先打破安静的。
“啥?”
朱语这一声略带情绪,他最反感女人的一惊一乍,尤其是自己的婆娘,丢人现眼。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不是要给我家大侄子改名吗?虎子虎子的,太虎了。”
“是,我刚还跟陈二说起这事。来,陈二,自己的儿子,起个啥名字?”
“那晚,我倒是也问过。”
显然实在自言自语。
“问?问谁?”
“没,没啥。叫,叫个陈寂,对,陈寂,就是这。也简单,好记。”
“陈寂?这啥名?啥意思?”
“没啥意思,就这,陈寂。”
陈二此时异常的坚定,让朱语夫妇摸不着头脑,他喜爱这样神秘的感觉,甚至于胜过喜爱“陈寂”这个名字。
陈寂睡在一旁,挪动了一下烧得发红发烫的小毛头,他接受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