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危险了,我也是刀枪不入好不好。”香暖心中不明,坐到床沿边,两条腿像花枝一样,又细又直,一下一下敲在床帮上。
秦桑本有满肚子话,不知怎么说不出来,只能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香暖百无聊赖地玩弄发辫,笑吟吟地问:“那个水晶球是干嘛的,是不是跟我有关?”
秦桑沉默地看着面前的桌子,一声不吭。
“还说我,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朋友就不会有秘密,什么都瞒着我,我再也不理你了。哼!”香暖在他面前,一贯蛮横不讲理。说完合衣躺在床上,不再理他。
纵然生气,香暖的话语还是带了几分小女生的娇嗔,仿佛春天刚开的花,软软嫩嫩,轻轻搔动着秦桑的心。
叫他没有办法不回答。
原来地府的树爷爷和他打赌,只要香暖为他流眼泪,树爷爷就告诉他,灵魂里有香气的朋友投生在哪里。
水晶球就是用来装眼泪的。
这下,轮到香暖笑不出来了。她猛地坐起身,干脆利落地问:“所以,你跟我做朋友,是为了我的眼泪?”
“不,不是这样的。”秦桑觉得自己话苍白无力。
“你救我,是为了那个朋友?”香暖又问。
“我。”
“你不要说话,我不想听,困了,吹灯睡觉。”香暖一头躺下,盖上被子。
油灯熄灭,漫漫长夜来临。
秦桑坐在黑暗里,嘴唇翕动,最终把想说的话吞进肚子。
他想说,救你,不需要理由。
他想,总有一天,香暖会懂的。
日上三竿,秦桑从椅子上醒来,发现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叠放,香暖不见了。
他快步下楼,从店小二口中得知,香暖昨夜自行离开了。
秦桑心里既恼怒又担心,恼怒她不告而别,担心她遇到麻烦。
“把我的狗照顾好,等我回来,如果狗有什么问题,我就拆了你的店。”秦桑捏起拳头,绷着脸厉声说道。
那小二看出他是个狠角色,不敢抗议,只能唯唯诺诺。
秦桑满意地点点头,大步流星走出去,见路边马棚里停着几匹马,随手解开一条马绳,跨步骑上。
店小二追在后面,狂喊:“客官,马是别人的,马,不能骑走啊!”
秦桑骑着马绝尘而去,完全不理店小二的呼唤。
店小二一拍抹布,不高兴地嘟嘟囔囔道:“这年头,没法儿干了,明年我就回乡种田去,看谁还给我气受。”
“人呢,死哪儿去了,还不来招呼客人!”老板暴躁的声音从店里传出。
店小二挤出一脸笑容,边答应,边小跑进去。
香暖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心里有些委屈。
破秦桑,还说我们是好朋友,心里只有那个鬼,让他跟那个鬼过去。没有他,我照样回幽都卖豆腐,再找土地爷爷给我一副身体,赚的钱自己花,也不用分给他。
她气鼓鼓地,在心里把秦桑骂了不知道多少回。
摸着黑,不知道走到哪里。
突然,黑夜里传来凄凄切切的哭声。
香暖大着胆子走过去一看,一个苍白消瘦的少女在路边哭泣。
香暖关切问她,为何而哭。
少女抬起头来,瓜子脸上还挂着泪珠。
少女开始不愿说,香暖问得急了,才说出来。
原来她叫小洁,家在旁边村里。她们村以狩猎为生,全村供奉合谷真君,保佑村民平安。
供奉这尊真神,需要每年献祭一名青年男女。向来是家家户户轮流来,今年轮到小洁家。
她家有两兄妹,父亲偏偏定了由她当祭品。
想到自己命不久矣,哭得更伤心了。
香暖十分不解,问道:“好没道理,什么神还需要活人献祭,这种神你们理他干什么?”
小洁揉着手绢,噙着眼泪说:“姐姐有所不知,只要不向真神献祭,村里打猎不是猎不到猎物,就是被猛兽所伤,因此二死的人更多。只要牺牲一人,就能保村里一年平安,还能换来村民一年的丰收。所以,呜呜。”
香暖忿忿道:“那为什么就选你了,你不是有哥哥嘛?”
小洁擦了擦泪水,抽抽搭搭道:“女儿家留在家里除了吃家里的饭还有什么用。不像哥哥,能跟着爹爹打猎,又能继承香火。我只是想到自己的命,好苦啊……”
说着,她呜呜咽咽哭起来。
香暖听得义愤填膺,道:“不管怎么说,这个神仙太不讲道理,吃点瓜果菜肉好了,怎么打活人主意。你跟着我逃走吧。”
小洁捏着湿透的手绢,怯生生地顺:“我逃走岂不是让父母难过,又害了哥哥性命,小洁担不起不孝的罪名。”
香暖想到,自己现在是超级无敌的体质,和秦桑一样,刀枪不入,百毒不浸,可以代替小洁献祭。
一是,救她一命。二是看看那神仙什么来历,为何如此凶残。
小洁听了连连摇头,不愿香暖以身涉险。
香暖一再保证,自己有脱身之法后,她才感动地答应了。
当小洁带着香暖回村时,天已经亮了。
这座山村被群山环绕,掩映在茂密的树林中。
村口路上,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有个村”三个大字。
香暖好奇地指着石碑,道:“这是什么意思?是人都看出这里有个村了。”
小洁笑着解释:“这是我们村的名字。”
香暖难以置信地摸摸头,说:“你们村叫有个村?这名字也太随意了吧。”
“是啊,我们这就是有个村。”小洁点点头道。
香暖想起给秦桑起名的过程,按这个套路,该给秦桑起名,叫“有个妖”好了。
怎么又想起那个讨厌鬼了,呸呸!
有个村里村民不多,都是半旧的平房,一字儿排开,门前堆着柴火,拴着狗。
那些狗见了陌生人,汪汪大叫起来。
偶尔有村民出门看到香暖,总是上下打量,露出奇异的笑容。
小洁见香暖有些不自在,解释道:“这里民风淳朴,很少有陌生人来,他们都很喜欢你呢。”
香暖并不在意,随着小洁到了她家。
小洁的家人都很质朴,听说香暖打抱不平的事,惊得手忙脚乱,不知怎么招呼才好。
尤其是小洁爹爹,一直劝阻。得知香暖心意已决,又追问她的逃生之法,深深为她担忧。
香暖自忖,身体的异样着实不好解释,不愿多说,推说自己胆子大。
猎户一家,深深感激香暖的高义,不但跪下磕了好几个头,还非要做一桌菜款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