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香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卖豆腐的日子,她成长了很多。懂得了生活不易,劳动光荣,也知道勤俭节约,这种生活平淡又快乐。
爹爹呢?天宫呢?为什么经常出现在她的梦里。爹爹拉着她,在银河里玩。那么美的星光,那么柔软的风。
如果不去尝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天上会有什么事等着她。这世界最可怜的事,连试都没试过,就说放弃。
香暖坐起身,打算去求狐真人,把‘归真丹’送给自己。
走到炼丹房,里面传来打碎东西的声音。她舔破窗户纸一瞧。
天哪,秦桑浑身贴满符咒,挣扎不开。
什么也来不及想,香暖推开门冲进去。
“又来一个,偷东西还要组团儿。我老狐活了一辈子,今天长见识了。”狐真人手拿拂尘,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
香暖心中雪一般明镜,立刻跪下,说明秦桑都是为了她才偷丹药,要罚罚香暖一人。
秦桑自然不肯,执意说是自己要偷的。
见二人争着承认错误,狐真人摆摆拂尘,感叹道:“你们俩倒是有情有义,老道看了很感动。丹药,给你们便是。”说着,从盒子里拿出一颗圆溜溜的丹药,递给香暖,又解开秦桑的符咒。
香暖接过,连忙道谢,拉着秦桑要走。
狐真人叫住二人,说要检验丹药效果,最好现在就吃。
香暖与秦桑对视了一下,将丹药分成两半,分别服下。
狐真人再次感慨:“果然有情有义,丹一起吃,罪也要一起受。那我就成全你们。”
他一挥拂尘,不知念了什么,香暖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变越小,越变越小,变得只有拇指大小。
狐真人拿出一个瓶子,将香暖拾起来放进去,再一看,秦桑却没有变化。脸色突变,道:“你,你是什么人?”
秦桑几步向前,要抓那狐真人,狐真人按了炼丹炉下的钮,脚下砖块移动,直直掉了下去。
秦桑过去按,却怎么也按不动。
他心中焦虑,拿着小瓶子就要往桌子上磕。听得狐真人的声音,从地下传出:“打碎瓶子,那个丫头就别想出来了。要救她,你自己进去救。”
秦桑不及思索,心中默念,身体化作一阵轻烟,钻进了瓶子。
当他落下地,发现这瓶子里好大一片天地。有山林,有清泉,俨然是又一个罗浮山。
他大声呼喊香暖的名字,找了许久,才找到香暖。
香暖知道秦桑是主动飞进来的,气得一巴掌拍在秦桑胳膊上:“你是不是傻,你下来干什么?你怎么不知道抓着那个老狐狸,让他把我放出来啊!”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吵架。
二人在这里转了一遍,发现山上也有灵宝派的道观,和现实世界的布置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人,有的用具只有外观,不具备实用性。比如,有的房屋,门窗就是一幅画,推不开,进不去。
令人沮丧的是,秦桑进了这里,就失去了法术,既不能出去,也飞不起来。除了饿不死,和常人无异。
二人琢磨不定,只能先在道观里住下来,日日对着天空大喊,希望狐道人良心发现,把他们放出去。
不知道狐道人是良心发现,还是嫌孙小圣吃得多,把狗丢下来了。
道观的米缸,舀了会变满。墙角堆的土豆,今天吃了,明天还会在老地方出现。就像聚宝盆,总也用不完。
他们呆着没事,除了四处找出去的机关,就是做饭,反而吃得白白胖胖。
直到一天清晨,秦桑从睡梦中醒来,周围已然变了样子。房子、床、桌子通通消失,身下是潮湿的枯叶。
左右一看,孙小圣靠着香暖,就睡在他身旁。
秦桑急忙叫醒香暖。
二人带着孙小圣,四处打量。
这是一片黑莽莽的原始森林,参天大树林立,太阳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投下稀薄的阳光。头上、脚下全是密密麻麻的藤蔓,开着不知名的花,时不时有黑影从树上飞快爬过。
由远及近,森林笼罩在虫鸣之中,神秘而恐怖。
二人一狗,走了很久,前方依然是密密麻麻的树木,看不到一点人的踪迹。
香暖从没经历过这些,求救地看向秦桑。
秦桑搜索一百多年的记忆,摇摇头道:“我没来过这里,在地府的时候,听我那个鬼魂朋友提过,在南诏国境内,处处都是受诅咒的密林,偶尔有采药人误入,都是有去无回。”
香暖一拳捶在秦桑身上,撅着嘴说:“乌鸦嘴!我们现在去哪儿都不知道?这,不可能一辈子关在这里吧?”
秦桑抬头看看身旁,选了一棵粗壮、枝干多的树,像猴子一样敏捷地爬上去。
他边爬边探下头,对香暖说:“这棵树看样子,有七八丈,我上去看看,森林总有边,我倒想知道边上是什么。”
香暖看着秦桑的身影越爬越高,紧张得脖子发硬,两眼发直。
秦桑爬到一半,手上抓着的树枝“噗”地折断,站立不稳,在半空中翻了好几圈,才摔下来。
香暖脸都白了,急匆匆跑过去,见秦桑头朝下,趴在地上。颤抖着翻过秦桑的身体,用手在鼻下试探气息,一屁股做倒在地,口里喃喃道:“没气了,死,死了?”
香暖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牙关打战,脸上的肉都在抖。突然,“哇”地哭了出来:“不许死,你不许死,你就是不能死。”
她边哭,边把头靠在秦桑的胸膛。
秦桑感觉到热热的眼泪,打湿了衣服,打湿了心。胸腔里也变得热热的。
他伸手抚摸香暖的头发,道:“别哭了。”
香暖悲痛中,听到秦桑的声音,才明白他在捉弄自己。打了秦桑好几下,又关切地问:“有没有哪儿痛,受伤了没?”
秦桑坐起来,从怀里取出一个蓝色的水晶球,在香暖眼前一晃,水晶球里出现了一滴泪水,悬在半空,晶莹剔透。
香暖好奇地把玩,问是什么。
秦桑抢过去,放回怀里,说了声:“秘密。”便站起身,伸展胳膊,道:“我这点死不了优势,总算派上用场。你等我爬上去看看。”
虽知道秦桑不会受伤,香暖看着他爬树,还是心惊胆战。
秦桑下树后,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目力所及,是一望无际的森林,根本不知道哪里才有出路。
也就是说,起码今天甚至未来好几天,他们必须想办法,在这里活下去。
孙小圣竖起尾巴,向着前方汪汪大叫。
就在不远处,一条大蛇盘踞在腐烂的木头上睡觉。香暖轻轻拉动秦桑的衣服,秦桑伸出一只手,安慰地拍拍香暖的胳膊,低声道:“别怕。”
香暖小声地说:“我不是怕,我饿了。”
秦桑示意她站住,捡起一根粗树枝,一步步走过去。他的脚踩在腐败的枯枝上,发出“嚓嚓”的声音。
大蛇被突兀的声音惊醒,上半身抬离地面,左右摆动,从黑色的口里吐出鲜红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