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球儿的挑拨,不光自己对驹儿有误会,三山、吴悦两口子也误会着驹儿呢,竹茂愿与红绳、辫子一起带驹儿找他两口子说清楚,于是,四个人来到大壮家。果然不出红绳的预料,三山、吴悦两口子见驹儿一家到来,一脸的不高兴。竹茂先向三山、吴悦学了一遍球儿是如何给他家报的信,红绳又把球儿对她两口子说的话学了一遍。接着问三山、吴悦:“球儿给你们是怎么说的?”三山、吴悦听了竹茂、红绳的述说大吃一惊,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不约而同地说:“一个八岁的孩子,那来这么多鬼心眼子?”竹茂接过话茬说:“是呀,一个八岁的孩子,竟把我们这些大人耍得团团转。他给三家报三种不同的信,不是红绳看破他的意图,现在三家还互相气愤着。”随后又对驹儿和大壮说:“我脾气暴躁打了你俩,向你们赔不是。”三山对自己在坑边暗中责怪驹儿的一番话更是过意不去,也连忙向驹儿一家子道歉。
原来,球儿和三乐从驹儿家出来又直奔大壮家。进了门,球儿一脸的不忿和惊慌神色,对大壮爹三山、娘吴悦说:“人家都叫你家大壮‘憨子’,他憨得简直要死。驹儿要害大长自己不动手,让大壮把大长往水下推,你家大壮就推,弄得大长呛了十来口水。是诸葛义把大长拖上坑救过来的,大长爹娘已经去了,驹儿在一边没事人似的,大壮可要倒大霉了。”
从大壮家出来,三乐一肚子怨气:“我说你个‘驴球儿’,是不是发烧了?大热的天不在水里凉快着,跑得气喘吁吁给三家报信,报信就报吧,咋还给三家说的不一样?”
球儿得意地说:“我说你是猪脑子,你还不认。想想看,三家听了我的话会怎样?”
三乐抓耳挠腮想了半天,说:“听了你的话,大壮和大长的爹娘肯定特恨驹儿,说不定三家还会打起来。”
球儿听了三乐的回答一蹦老高,兴奋地说:“就等着看好戏喽!”
三乐朝球儿伸出大拇指:“高,实在高!比耀瞎子讲的诸葛亮还高。”按辈分球儿和三乐叫诸葛耀伯伯,但他们只要不当着诸葛耀的面,就叫他耀瞎子。
三家之间的误会消除了。竹茂、三山对球儿的做法很气愤,要给他爹娘学舌,让他们好好管教自己的孩子。红绳对竹茂、三山说:“还是算了吧,大福是要面子的人,让他知道了球儿又得挨打。球儿这孩子心太窄,会更记恨驹儿,以后说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大家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孩子,不再上他的当就行了。”
驹儿、大长、大壮爹娘决定不把事情告诉大福、二杏。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最后大福还是知道了。他要带球儿向驹儿、大长、大壮的爹娘道歉,但球儿死活不肯。气愤之下,大福打了儿子一顿,只好自己挨家道歉。
球儿挨了打,找三乐发牢骚说:“死马驹子走他妈狗屎运,我的计策多好!硬没把他怎样,反害自己挨了顿打。老子给他没完!”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深秋。平原的深秋并不美丽,庄稼大都收获,小麦刚刚播下还没出土。呈现在普通人眼前的大地是一片褐黄色,只有诗人的眼睛能透过地表,凝视到点点新绿;百草枯萎,作为生命延续的种子随阵阵秋风向远方飘零,或许落进一个干裂的地缝,或许停留在一块坷拉下面,亦或许淹没在一个小小的水洼??????只需明年一场春雨,即可生发绿的篇章;道路两旁杨柳树的叶子变成黄色和淡黄色,一阵轻风掠过,便飘飘摇摇地洒落一地,它们将化作泥土,滋养母亲的根系。
高粱是将就土地的农作物,农民一般将它种在旱地和较贫瘠的土地。所以,种高粱的地一般不再种冬小麦。人们先将熟透的高粱穗子掐掉,留下秸秆农闲时再砍。赭红色的秸秆在风中左摇右摆,干枯的叶子不时被风吹落,虽然根部生出的“娃子”依然顽强地和寒冷抗争着,但远没有春天新苗旺盛的嫩绿和蓬勃的精神,有的只是霜冻到来前生命最后时刻的苍青。
大田里连成片的绿色只有红薯地。只要霜冻还没光临,红薯就一直生长,但这时的红薯叶子绿中泛红,一有轻轻的霜冻随即枯萎。所以,这唯一成片的绿色也不会持续多少时日。
倒是村子周围少得可怜的自留地是翠绿色。地里种着大白菜、白萝卜、胡萝卜等易储存的农作物,作为人们今冬明春的蔬菜。
深秋的景致虽然不美,但人们的心情却很好。耕作了一年的土地虽没给人带来丰厚的收益,但毕竟收获了能勉强维持一年温饱的果实。岗儿村的人们和所有农民一样,和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样,很容易满足。只要碗中能盛满稠乎乎的粥,夏天有件单衣遮住炎炎烈日,冬天有身棉衣挡住凛冽寒风,烟锅里能冒出缕缕青烟,那赭红色的脸上就会堆满笑容。
收获完庄稼,种上小麦,人们便开始刨红薯。红薯是岗儿村一带人畜的重要口粮,春红薯不易鲜储,刨下来擦片晾晒后干存,夏红薯容易储存放置窖中冬天吃。整个冬季,人们早晚两顿红薯玉米糁粥,中午大多是熬白菜、贴饼子、蒸红薯。小块和刨时被锨镐铲破的红薯,人吐出的红薯皮给猪吃。整个春天,早晚是红薯干玉米糁粥,稠稠的红薯干玉米糁粥可以省下干粮。岗儿村一带的人们从深秋到来年麦收前,主食一半是红薯,一半是玉米,早晚以白萝卜腌的咸菜下饭,中午是点了几滴明油的熬白菜。但他们愉快、喜悦,不乏欢声笑语,这就是岗儿村一带的人们——一方知足常乐的人。
深秋时节的早晚冷风嗖嗖,像驹儿、大壮、大长、球儿、三乐这些小朋友只能穿薄棉袄,上午气温慢慢升高,再换上两层布的夹衣、夹裤。他们穿的夹衣、夹裤多由大衣改小衣而成,姐姐哥哥们穿小了的,给他们改一下继续穿。在这个季节,岗儿村能穿上秋衣秋裤、绒衣绒裤的孩子只有慕白兄妹三个。像驹儿这样大点儿的孩子,农忙时节已开始学习劳动。比如:麦收去地里捡两把麦穗,秋季割几把老草、捡抱柴禾??????
慕白不用学习这些劳动,学校放麦假、秋假,偶尔和小伙伴们游戏一会儿,大部分时间在家温习功课。他的志向是考上大学,做爹那样有出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