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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曾几何时

说到曾几何时,还要回到我的学生时代。

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是很没钱的。可惜当初的我太过年幼无知,对贫穷毫无概念,只知道每次开学前,父亲都要愁眉紧锁出一趟门去,回来时若是借到了学费便神采飞扬起来,絮絮叨叨跟我们俩姐妹说很多很多的话,他说“要用功读书,将来才能做个有出息的人”;他说“将来长大了要是有了出息,一定不能忘记了如今肯借钱给你们读书的这些亲戚朋友”;他说“要好好珍惜学习的机会”……

记得有一年,国家取消了收取田租的规定,父亲和母亲眉开眼笑了好多天,我也跟着傻呵呵乐了好多天,隐约意识到省钱似乎是件很值得开心的事。

记得九年义务教育取消学杂费那一年,母亲感恩戴德一个劲儿跟我夸国家政府对穷苦百姓的体恤,还不断叮嘱我要努力念书,将来才好报效祖国。印象中,父亲和母亲都是很懂得感恩的,言传身教之下,我和姐姐都长成了根正苗红的好青年。

记得有一年,学校不知道是不是有领导中了什么大奖,突然在一次全校大会上奖励了好多奖状和现金,我也收获颇丰。那时候家里正在盖新房,我当时抓着一手的奖状跑到工地上跟父母报喜,自认为手里的21元奖学金足以为我家还在建设中的房子添砖加瓦,很是自豪。

记得盖新房的那一年,有个四处漂泊的老爷爷来要饭,他是真的只要饭。那时候我们给了老爷爷一大碗饭配了些小菜,老爷爷就坐在院子里的一块石头上,一边吃饭一边给好奇地围着他的我们这一大群孩子讲故事。记忆中,那个老爷爷很慈祥,说话的语气很平静,面带微笑。他说,他其实是有儿女的,只是分开得久了,他又四处流浪,他的儿女也许找过他,但应该很难找到他。现在想想,要不是那时候连电话还没有普及,手机也还只有大哥大,那个老爷爷就犯不着靠讨饭为生了。

记得那时候,除了上学,我每天都要出去到处跑一跑,有时和小伙伴一起玩;有时自己一个人翻墙、爬树;有时静静站在一旁看别的小朋友玩游戏;有时候碰到有人家盖房子堆在路边的沙堆,我就跑过去在里面挖洞,这边挖一个,那边挖一个,再将所有的洞穴挖通……

那时候的我,随遇而安,也随心所欲;什么都不用想,又什么都可以想;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也无忧无虑,有的只是对这个世界无限的好奇。

后来升了高中,我的学习成绩有所下将,好在依旧名列前茅,只是不再像小学和初中时代,可以轻轻松松兼顾学习和玩乐了。因为,我离家成了一名寄宿生,不知为何,我原本的好朋友都是学渣,最后孤身一人到了离家很远的新学校。

我开启了人生的第一次远行,就像当年那位老爷爷一样,独自远行,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上大学的时候,作为从农村出来的孩子,我又忐忑了好几下。因为发现自己完全不懂什么是艾迪达斯,不认识什么叫香奈儿,更不知道什么豪客来……而几个舍友看着我一脸懵的样子,回以我一脸的无奈,还无比嫌弃地问我是不是刚从民国穿越过来的?

我只能傻笑着蒙混过去,推脱大概是高中三年读书读傻了。

又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想起我高中时候曾好意邀请同村的同学到家里休息,那同学惯有大小姐脾气,居然直接凶我一句:“谁要去你家活受罪,我要回自己家吹空调去!”

我当时震惊了很久,自己家里的确没有空调,但是那个同学说话也太……无语问苍天,她丫的有病吧!

那时候,我第一次真切真实地体会到母亲常说的——被人看不起,还有全世界对穷苦老百姓深深的恶意,于是从此再也没有主动开口邀请人到家里。

其实家里没钱我从小就知道,但从来没有把没钱这事儿放在心上。在我的观念里,没钱就少花钱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人类的世界多复杂呀!哪怕成绩优异成就了我的自尊自爱和自信,我的骨子里大约也埋藏着来自原生家庭里潜移默化的自卑吧?毕竟,连我的父母也会看不起他们自己。

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虽说家里穷,但父母亲终究是咬牙供我念完了大学,那么子女之爱父母呢?

看着自己工资卡里那点儿少得可怜的工资,我有些悲哀地想,曾经那个成绩优异的三好学生,为何成了如今不善交际,不通人情,连工作也找不好的职场小菜鸟呢?

哦,后知后觉想起来,除了会读书,我本就是不善交际,更不通晓人情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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