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庭不由得放下手中的书,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卿焉来,今日这做派可太不寻常了,卿焉这丫头在这个兄长面前何时如此郑重其事过?更不会这么客气的,这是哪股风吹错了吧。
卿焉见瑾庭默不作声只盯着自己看,心下便有些许慌乱,别看这卿焉平日里在瑾庭面前有恃无恐的样子,一旦瑾庭认真计较,她还是有些忌惮的。于是卿焉小心看着瑾庭的脸色徐徐说道:“单凭我一己之力怕是不够的,所以想请哥哥助我。”
“这念奴姑娘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瑾庭问道。
“我长这么大,也就念奴这么一个真心相交的朋友,岂能看着她落难而不出手相助呢?他日换作是我有难处,她也必定会全力相助的!”见哥哥接下话头,卿焉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些,信誓旦旦地说。
听得卿焉此语,瑾庭不禁暗暗思忖,这丫头仿佛是一夜之间长大了呀。仔细一想,可不是吗,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只怕是以后万事都更有主意了呢!时间过得可真快呀,估计用不了一两年的时间,卿焉就该嫁到江家了,到那时,这兄妹亲情只怕到底会变得跟如今不太一样吧。想到这里,瑾庭不免有些伤感。但转念一想,江灏到底是与卿焉一处长大的,又肯时时纵着卿焉,两家又是世交,说到底还是该为卿焉感到高兴的。
这厢卿焉并不曾想到瑾庭的思绪竟飘得如此之远,见哥哥的脸色渐渐暖了起来,暗暗有些高兴道:“其实如果哥哥觉得不太方便去往水烟阁,或者时间不凑巧的话,我可以万事代劳,只不过以后的银子花销可能会有些大……”
看到瑾庭轻轻皱了皱眉头,卿焉马上补充道:“不过这点银钱对于哥哥你来讲并不是什么难事的,而且我跟江灏说好了,他会尽力多出一些的,但哥哥知道,他在家的处境不比哥哥,于家中生意虽也有参与,实则并没有太深接触,可能不会有太多,但是他一定会尽力的……“
这下瑾庭算是听明白了,这个妹妹悲悲戚戚地说了这许久,原来是来要钱的。这卿焉平日里打着自己的旗号在柜上混了多少银子出去瑾庭也并非全然不知,只不过都替她瞒着,又都一一暗里补了这些漏洞,想来这次不是她搞搞往常的小动作就能搞定的,所以才来明说的。且他顾瑾庭也终究不至于寡闻至此,连妓馆是何等的场所都一无所知,想来所需银钱也不是小数目。
卿焉巴巴地看着瑾庭,等着他的回复,这小模样,还真是让瑾庭又爱又恨,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如此疼爱这个丫头了,往后该是江灏了吧。但是一想到她平日里装的那些腔、做的那些势,挑的那些风波,顿时又觉得好气又好笑,不禁信手抄起手边刚刚放下的那本书,轻轻地敲了一下卿焉的头。
这卿焉习惯性地躲了一躲,本来就没多重的力道,经过这一躲,落在了卿焉的头上,自然就更轻了。
瑾庭两眼透着微微的笑意,道:“既然我都花这么多钱了,自然是要去看看的。其一,我要看看被我的妹妹这等心高气傲的人视为知己的人,究竟是何人物。其二,我要看看这害得我几次提亲不成的人,到底是何等品性。其三,既然银子由我出,我必然有权利监督这银子的花项,省得被你坑了。”
卿焉见哥哥如此说,不禁喜上眉头:“那哥哥就算是答应了吧……”
“不答应,还能怎么办?”瑾庭的笑意渐渐浓了起来。
“哥哥,其实,我一直认为念奴如果能做我的嫂子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我心里也一直拿她当亲人一般对待的。但最终还是要看哥哥和念奴的意思,如若你们感觉不妥的话,我们也可以在帮她赎身后还她自由之身……”卿焉趁机将心里话一股脑说出,虽然她很希望能成就哥哥与念奴的美好姻缘,但到底也要他二人情投意合才好。
瑾庭佯装怒色道:“真是给你一点好脸色,就越发没有规矩了!”
卿焉看准了哥哥现在心情还算不错,索性忙向后退了两步道:“前两次害得哥哥提亲不成,我也深感歉意,这念奴姑娘就当是我赔给你的嫂嫂吧!绝对才情品貌一流!我且把你去年特意从京城带回的那支镶红宝石的金钗赠与念奴,以作定情信物了,这不算是借花献佛吧,我这可是为你办事!”说完便从瑾庭的房间逃了出去。
瑾庭禁不住地轻轻摇了摇头,这世上,再没有人如卿焉这般,让他丝毫生不起气来了。
这边卿焉超出所望地解决了原本以为会很复杂的事情,一路上几乎是跳着回房间的,手指一路滑过所经的枝枝叶叶,难以言表的喜悦在心中无限地膨胀着。看眼下这情形,哥哥也并不反感念奴的出身,若单论品貌,念奴自然是不在话下的,且自那日之后,爹爹也并未再因念奴之事而发怒,想来也不至过于反对,很有可能如自己所愿,念奴能成为嫂嫂呢!想到这里,卿焉顿时觉得周遭的气息都是香甜的。
回到房间,在映莲迫不及待的一再追问下,卿焉边吞了两口映莲递过来的茶水,边卖着关子将结果说了,她二人自然免不了一番欣喜庆祝。喜悦的心绪逐渐平复之后,映莲双手合十,满目虔诚道:“阿弥陀佛,等事情办妥之后,我们可算是不用整日担惊受怕地往水烟阁跑了,真是万幸!”
听着映莲的话,卿焉一脸不屑一顾地白了她一眼道:“你怎么只长个头不长胆量呢?多大的事啊,也值当!”听到这里,映莲不再理会卿焉的猖狂,抬眼白了卿焉一眼后径自忙自己的活儿去了。
卿焉又落一个好没趣,心想,什么时候得想办法治治映莲这不尊重人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