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钟亦昭因听到林羽先前与程婶的谈话,而不得不多留了个心,眼见林羽回来,便拿着一壶好酒,还刻意打开了瓶塞,任酒香四处飘散开来,然后道:“林兄,我刚得了几壶好酒,要不要来尝一尝?”
林羽一听见有酒喝,便慢悠悠地吸着鼻子走了过来,道:“真是好酒,多远都闻到了这清香!走,去你房里还是我房里?”
钟亦昭便笑道:“知道林兄有品位,小弟得了好酒亦不敢独自享用,只等着林兄一道来品呢,既是在这里遇上了你,离你的房间近,便去你房中罢。”
林羽由钟亦昭手中拿过酒壶,又放在鼻子近旁使劲嗅了一嗅,道:“果然是好酒!多谢想着。”
二人说笑着便进了林羽的房内,只听他们好一阵的欢声笑语之后,林羽便借着酒兴开始了抱怨:“当初想着跟着念奴姑娘混能有个大前程,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连玩都不敢尽兴玩。”
钟亦昭道:“我倒也不会玩什么,每月领的钱还都存着呢,留作日后娶媳妇用。”说完嘿嘿笑两声。
林羽还不等他说完便白他一眼道:“每日间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干活儿,你这样的活着,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饶是你每天这么跑前跑后的辛苦,也不见你多领半个子儿,倒不如芙影、翠鸣她们,每日间跟着姑娘们好吃好穿的舒服!”
钟亦昭道:“她们也不过是看着风光吧,恐怕也有我们所不知道的苦累呢。”
“你刚刚说到攒钱娶媳妇,咱们花间袖这么多丫头,你何不近水楼台的先选上一个呢,岂不比外面说得更好一些,我看芙影这丫头就很不错,到底是跟着姑娘从外头来的,模样又标致,人又机灵能干,如此知根知底儿,日后也好辖治一些。”林羽双眼之间不觉流露出想往的神色。
钟亦昭呵呵笑道:“我如今还小呢,等过两年满了十八岁再说罢……听你方才的话,莫不是你看上了芙影吧?不然我替你跟她说说,探探她的意思。”
林羽道:“这个模样儿,谁能不喜欢呢?我知你心里一向想着我,但此事不着急,留待日后我自己说罢。”
“那也好,林羽哥这般聪明能干之人,芙影定会十分欣喜的,来,先提前祝贺你一下,干了这杯!”钟亦昭满面堆笑道。
二人说说笑笑,竟至夜半十分方才各自睡去。
次日一大早,钟亦昭依旧早早起来张罗起各种繁琐事务来,忙活半日也不见林羽身影,便去他房中去看看,见他还在睡着,便唤了几声:“林羽哥,快起来了。”
却见林羽翻了个身蒙住头继续睡,再叫便连个动静都没有了。钟亦昭无奈,想着还是由他去吧,只要不坏姑娘的事便好,于是继续出去忙自己的去了。
一边忙碌着,钟亦昭一边想着,昨夜听林羽的话里,倒是许多的不满,还是早些告诉姑娘吧,免得日后生出事来就晚了,如此想着便来到念奴的屋外,刚要进去,却见芙影出来了。
亦昭忙上前去问道:“芙影,姑娘可有空闲?”
芙影见亦昭满腹心思的模样,便问道:“亦昭,你找姑娘可有什么要紧事?姑娘昨夜又没有睡好,天快亮的时候方才睡下,有何事不妨先告诉我,等姑娘醒了,我再替你转达。”
亦昭道:“也好,此事只怕先告诉你更妥当一些。林羽似是对如今的状况颇多不满,而且,他已经留意到程婶,说程婶跟姑娘长得有些相像,我虽然不知道程婶的来历,想必是十分重要的。”
芙影听了亦昭这几句话,险些惊出一身冷汗来,遂道:“林羽倒真是有些脑子的,平日里只知道他好吃酒耍钱,还真没注意到他于这上头的功夫,真是小瞧了他了。”
钟亦昭看着芙影的脸色徐徐道:“他还说,花间袖中,数芙影你的模样最好,又最聪明,将来要亲自将他的心思说与你……”
芙影冷哼一声道:“这倒真是个好主意!也省了我的许多心思。亦昭,这事也先别告诉姑娘了,她这段时间身子本就不好,若再为这些许琐事劳心劳力,只怕更难好。你尽管去吧,只当今日没有遇见我便好。”
钟亦昭答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却说殷慕贞因见杨宗茂被抓了这许久都没个消息,且外面的风声越来越不好,心下自是万分焦急。每日间都去向杨继普打探消息,并催促快些将杨宗茂救出来。
前些日子听父亲说已有人认了罪并畏罪自裁了,想着此案总算是要了结了,却不想又过了三四天却还不见人放出来,不禁更加着急了,便又来到父亲这边,仔细询问细节。
杨继普本也就烦躁不安、心火难泻,哪里还有心思再来劝慰这难缠的儿媳呢?便推说眼下事忙,暂时不得空见她。
一日、两日、三日,杨继普既已得了这清静的法子,便不自主的一用再用,已经有三四日没有见那殷慕贞了,杨继普的心中煞是轻快不少。
正巧,殷慕贞的娘家舅舅听说了杨宗茂之事,便来见了殷慕贞一趟,与她说了些机密要事。
这日,杨继普依旧没有见殷慕贞,正在殷慕贞坐立难安之际,却见侍蕊由外面进来,见四下无人,便悄悄来到殷慕贞的面前,道:“奴婢刚刚去窈如胭脂为少夫人买了一些脂粉,一路上听说了不少关于咱们公子的传闻。”
殷慕贞一听顿时紧张起来,道:“快快说来,都听到了什么。”
“众人都说,虽是有人已经认了罪,可那余大人和宋大人二人好容易拿了丞相大人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又岂肯轻易放手?只说此事关系甚大,不能听任一人之词,必要彻底调查清楚方罢,又加上宫里娴贵妃闹得沸沸扬扬,皇上也下旨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她一个交代。丞相大人因与余大人他们素有过节,只怕是他们不痛下狠手是不会罢休的。”侍蕊悄声地道与殷慕贞听。
殷慕贞早已听得整个人都木木的了,许久才道:“痛下狠手?你是说,他们会杀了公子?”
“只怕他们的目的便是如此了,少夫人想,如今两个公子都甚得丞相大人喜爱,尤其是我们大公子,更是越来越得丞相大人的器重,朝中官员也多有结交,如果这次放过了,日后必是他们的劲敌,他们那般狡诈之人如何肯?人们都在议论说,这次余大人他们必是要除掉一个公子的,至于是哪一个,便要看丞相大人何如取舍了。”
“如何取舍?若是二选一的话,只怕还不好说,那杨宗繁素来乖觉,近年来也逐渐跟随父亲做过不少事。倒是我们公子时常与父亲闹得不愉快,且性子固执……只怕是父亲这些日子不肯见我也是有些缘故的。”殷慕贞越说心中便越是没了底气。
“那可如何是好?少夫人。”侍蕊道。
“你莫急,且容我想想,总不能坐以待毙,若真是没了公子,我们这孤儿寡母在这相府还有何地位可言,若是到时杨宗繁再不容我们,岂不是会沦落至有家难归的境地?自古以来,便有多少这样的例子!不,绝无可能,我定不会让这样的局面出现。”殷慕贞的目光渐渐坚毅起来。
于是,殷慕贞先是命一个心腹丫头名唤宜然的,去往娘家让父亲代为安排一下秦家的事,然后便收拾妥当了与侍蕊一道出了门,直奔余琩澈的府衙而去。
见到余琩澈之后,殷慕贞先是问道:“不是此案罪犯已经负罪自裁了吗?余大人为何还要将杨宗茂他们关押不放?不知是何道理。”
余琩澈道:“此案关系甚大,余某也只是奉法办案,并无不妥之处,还望杨少夫人勿怪。”
“奉法?杨宗茂何曾犯过什么法?我今日来便是来举证的。”殷慕贞道。
余琩澈一听这话,方才彻底信了宋书怀之言,瞬间来了精神,道:“不知杨少夫人作何举证,快快说来。”
“我举证那宝石是杨宗繁做了手脚,那宝石去年碎了一角,杨宗繁曾拿去修复过,那宝石在杨宗繁处停留了有四五个月之久,且他又配了一只底座,若说不是他动的手脚,奈何这宝石之前并无异常,且在他那里那么许久,日日拿在手中,也不见人出事呢?况且这宝石之前沁出的露珠是如水般无色的,奈何经他的手之后就变成了血红色,不是他做的手脚又会是谁?”殷慕贞胸有成竹道。
“只是,眼下那秦绍斐已经自尽,且已认了罪,只怕是还要费些周折才能断明此案。”余琩澈犹疑着道。
殷慕贞不敢说明实情,便避重就轻道:“那秦绍斐也不过是杨宗繁找来的替罪羔羊罢了,余大人只查一查他家人是不是已经携了大量钱财搬离了京城便知道,且他们家究竟逃往何处,我也是知道的,那辰州恰巧是我母亲的家乡,我舅舅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落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