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如果立即和李自成决死一战,朱慈烺自信完全能够把他杀得尸横遍野:先用“远火一号”远程覆盖,然后用大炮犁地,再用火铳、手榴弹平推,最后由勤王军的骑兵追击,李自成的五十万大军哪怕人人身披三层甲,也没有用。
但是,此时谋划全局,必须把建奴即将入侵的现实,作为重要的考虑因素。
朱慈烺拿起书案上匣子里的情报,认真阅读,随即叫来采风室的田耀祖。
“孤已经看了辽东的情报,有些担心,身在辽东的天衣铁手的人身安全。”
“微臣为远赴辽东的天衣铁手谢殿下挂念!”田耀祖躬身道,“这些人都是微臣多方搜罗的死士,出关之前,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微臣虽然要求他们,努力保护自身安全,但是他们还是立誓,以探取建奴机密为先,必要时,随时赴死以报朝廷。”
“孤相信战士的英勇。但是,能不牺牲,还是尽量不要牺牲。消灭建奴,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还需要布局长远,因此,这些勇士务必努力保全自己,再对付敌人。”
“遵命。微臣立即向前方传递殿下钧旨。”田耀祖应声之后,沉吟片刻,说:“前方死士行事的根本之道,还是要落实殿下要求的‘天衣无缝,铁手无情’的原则。”
此时,辽东的沈阳,建奴的盛京,虽然已经是春天深处,但是笼罩在一片紧张而又激动的战前气氛中。因为摄政王多尔衮以顺治皇帝的名义,发布了动员令,国内十岁以上、七十岁以下的男性全部参军。
城中一处宅第大门上方,挂着“范府”二字,正是满清大学士范文程的住宅。此时,范文程正在接待一个汉人降臣,此人就是洪承畴。
“范中堂果然深受宠信,所献之策,摄政王终究采纳了!”洪承畴拱手道:“如今我大清要起倾国之兵,南征明国,而李闯即将破城入京,实在是大好时机。入主中原,正在今日呀!”
范文程深深地望着洪承畴,说:“李闯若是破城,崇祯必遭不测,亨九做如何之想?”
洪承畴坦然迎着范文程的目光,说:“贼犯故主,承畴心中必然哀戚,然而又为我大清欢欣庆贺,此乃入主中原、抚定天下的的天赐良机!”
范文程静静地看了洪承畴一会儿,说:“亨九果然忠心耿耿,不枉费朝廷恩养,与我的一番心机。”然后收回目光,说:“此番入关,需要选定道路。亨九精通军务,谋略不凡,不妨说说见解。”
“范中堂言重了,承畴败军之将,何敢言勇?”洪承畴一边思考,一边说:“此番南征,有两个方向可选:一是山海关,吴三桂已经退守此地,我军若是拿下,从此山海关以西,无险可守,我大兵可以长驱直入,所向无碍。”
范文程认真听着,只是点了点头。
“另一个方向,就是蓟镇或者宣府、大同的边关,若是拿下,则可以切断闯贼与西安老巢的联络,将其全歼。”
“这两个方向,各有利弊。”洪承畴侃侃而谈:“走山海关,最不利之处,就是山海关关城险固,急切难下。不利于我军捕捉明京战机。走蓟镇、宣府边关,不利之处在于,可能会遭到闯贼东西夹击,陷入重围。”
范文程喝了口茶,细细品味,说:“那么究竟走哪条线最好呢?”
“承畴以为,此战时机最为宝贵。而走山海关,最容易耽误时机;所以还是走蓟镇或是宣府最好。我大清多次自蓟镇边关入口,路径熟悉,可以确保及时入关,捕捉战机!”
范文程不置可否,说:“一切唯摄政王定夺。对于入关之后方略,亨九不妨再谈谈。”
洪承畴笑道:“范中堂何等才智,哪里需要承畴置喙?”
“不妨说说。”范文程淡淡地说。
洪承畴正色说:“无非是‘争人心’三个字罢了。”
范文程面带微笑,说:“你我可谓不谋而合了。我已经向摄政王建议:入关之后,严申纪律,禁止扰民,做到秋毫无犯。”
“如此,则必得天下!”洪承畴拱手说。
范文程随手拿起一份密报,看了一会儿说:“据侦骑报知,现在闯贼五十万大军,竟然驻守昌平,不再进取;而明太子所率亲兵,竟然也只是固守京城,不去护守祖宗陵寝!”
听到“明太子”三字,洪承畴心头一动,说:“关于明太子,承畴也略有耳闻了,筹饷练兵,卓有成效。实在是怪事一桩。”
“那么,李闯和明太子之间,胜负谁属?”
“大概是李闯胜吧!”洪承畴说,“毕竟人多势众,而京城再无可调之兵,只要李闯敢打,毕竟能填进去大量人命,直到拿下城头。朱明太子诡计再多,难道还能灭了这几十万人吗.?另外,若是李自成在城下伤亡惨重,那么我大清此战更易将其剿灭。因此入关时机最重要。”
范文程沉着脸,说:“朱明太子,极为可恨,破了我在明京设置的消息点。范康、范健兄弟,全部被灭。如今只能打探边关消息。无法得知明狗在京师的动向。接下来摄政王破关而入,只怕缺少消息,把握不得最佳时机。”
洪承畴捏着茶杯盖,陷入沉思,说:“还是要设法打听消息,否则我大兵入关,闯明还没有交战,只怕于我大兵不利。”忽然坐直了说:“最近听说有一支商队,来往于蓟镇和盛京之间,为何不以重金招揽,使其窥探明京虚实,向我大清禀报呢?”
“此事我可以试试。”范文程嘴上说着,心中却在想:“这支商队,是我在明京据点被捣毁以后来的,甚是可疑。如今测试一番,却也不难。”
随后,范文程端茶送客,招来负责监视商队的仆人,问:“爷我叫你盯着那支边关来的商队,你仔细看了吗?”
“禀爷:奴才仔细看了,这支商队无甚可疑之处,似乎就是冒险来清,想发横财的一般商人。”
范文程听了,说:“还要继续盯着,特别是如此关键的时刻。另外,爷我要请他们领头的来,试着招揽一番。为了大清,爷不惜金银!”
“现在就叫吗?”
“叫他来!”范文程点头:“带二百两银子去!”
不到一个时辰,商队领头的人来了。那人身材微胖,八字眉,略腮胡子,一脸谄笑,跪倒说:“草民马五四,见过中堂老爷,谢老爷赏银!”
范文程和蔼地说:“起来,坐!”
马五四谦让再三,才签着身子,浅浅坐了,问:“老爷赐下恁多银子叫草民来,不知有何买卖?”
“本官有个大买卖,要你去做。”范文程说:“就是尽快回明京,看到听到关于军事上的一切事务,只管禀报,本官少不了你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