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东宫师第三旅营地响起了晨起的号声,战士们都纷纷从睡卧处起来,洗漱晨炊。
昨晚,卞飞已经召开了团营长会议,商讨了下一步作战计划。本该立即回京,但是一个情报让卞飞和各位团营长们另有想法,那就是被派去河南的陈永福,似乎应该消灭。
且说当初陈永福接受了刘芳亮的命令,带了五千人马,从卫辉出发,快速前进,很快渡过黄河,直扑开封城。在开封城下,他发现开封城头竟然有不少守兵,在严谨地守卫着垛口。
“奶奶的,陈潜夫这小子,从哪里搜罗的人守城?”陈永福率军绕城一周,边看边骂,最后在西门停住,对城头喊:“叫你们狗官头儿出来,老子要和他说话!”
过了会儿,陈潜夫那黝黑的面容出现在城头上。
“陈总兵,别来无恙啊!”陈潜夫大声说。
陈永福胸脯一挺:“你小子,一年没见,人模狗样了。你一个小小的开封府推官,怎么占了大顺开封府城?”
陈潜夫向右上方拱了拱手,说:“承蒙大明皇太子殿下不弃,本官现在是河南巡抚,受命抚定收复之地。听说你世受国恩,却降贼为匪,今天来这里领罪受死吗?”
“少说嘴!把开封府还给老子!”陈永福气得花白的胡子直颤抖,厉声喝道。
“哈哈哈!”陈潜夫仰天大笑:“无耻老贼!你以为这大明江山,可以给你随便予取予夺?你叛主背恩,辱及先人,理当夷三族,竟然还敢前来索要名城,谁给你的脸面!”
陈永福咬了咬牙,吼道:“大顺天兵,不日将拿下京师!江山易手、改朝换代,就在眼前,你要为朱明殉葬吗?”
“无耻老贼!你不知道吗?我皇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前不久率数千人马,击败袁宗第五万强兵,阵斩悍贼袁宗第!现在袁贼宗第的人头,就挂在京师菜市!你区区五千人马,是来送狗头吗?”
陈永福火冒三丈,对左右部将说:“准备器械,给我进攻!他那点守兵,定是城中百姓壮丁,不堪一击!”
部将们立即散开,分头安排士卒装填土袋,绑扎云梯,准备填壕爬城。正在忙碌,忽然西南方向一阵蹄声,陈永福的士卒一阵呼喊纷乱,随即有人来报:
“陈将军,西南来了数十骑,先射箭,后砍杀,伤了二十多名兄弟,又跑了!骑兵追出去了!”
“什么来头?”陈永福问。
“衣色驳杂,像是土寨匪兵!”
陈永福皱起了眉头:“顺军历来招揽匪兵,共同对付明狗官军,这股土寨匪兵怎么会来袭击我们?”
过了一会儿,追击的骑兵回来了,带回来一个俘虏:“禀告陈将军,他们跑了,这个人马腿折了甩到地上,被小的们逮住了!”
陈永福立即命令:“打着问!”几个亲兵围着被五花大绑的俘虏,一阵拳打脚踢,俘虏发出哀嚎,一会儿就鼻青脸肿,最后跪地求饶。
“叫什么名字?”亲兵头领问。
“李大狗……”
“哪里人?”
“从小离家,不记得老家哪里的了……”
“刚才什么人带你来偷袭老子人马?”
“赵拐子。”
“他是干什么的?”
“郑州梅山野猪寨大当家的……”
问到这里,亲兵头领不知道怎么问下去,抬头以询问的目光望着陈永福。
陈永福问:“赵拐子一个土寨匪兵,吃了豹子胆,敢来袭击大顺的人马?”
李大狗吸了吸鼻子,说:“河南巡抚已经招揽了大当家,说好了袭扰闯贼……”
“啪!”亲兵头领又打了李大狗一耳光。
李大狗急忙改口道:“顺军!顺军!求求军爷别打了!”
陈永福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说:“你们土寨有多少人?”
“三百兄弟,四十骑兵。”
“有多少土寨被陈潜夫招揽了?”
“听大当家的说,朝廷招揽了开封周围各地所有土寨,守卫地方,待到天下平定,将给他们官身……因为陈潜夫给了银子,所以每个土寨都派了一批精锐,去给他当守城兵。俺们煤山野猪寨也派了一百名精壮,去了开封……”
陈永福看了一眼城头,喃喃地说:“看不出来啊,这个陈潜夫,还有这样连横合纵、招降纳叛的本事!只是他哪来的银两?”
李大狗忙说:“小的听大当家的说了,一家钱庄来了开封城,贷给他大笔银票,可当银子使用;不放心的,可以直接到开封城钱庄柜台兑换现银……”
“城里去了多少土寨匪兵?”
“小的不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快说。”陈永福厉声说。
“没有了,小的什么都说了,军爷放了小的吧!”
陈永福看了亲兵头领一眼,扬了一扬下巴;亲兵头领会意,一指李大狗身后,说:“你看那谁来了?”
李大狗一回头,却只看见顺军士卒在对自己笑,随即明白不好,可是已经迟了,只听见“噌”的一声响,刀光一闪,自己的脖子一凉,头颅就飞起来,瞬间天旋地转,扑向灰土尘埃。
亲兵头领收刀入鞘,踹了一脚李大狗的尸体。
这时,部将来报:土袋、云梯已经准备完毕。
陈永福下令道:“攻城!”
全军立即运动起来,先射箭覆盖城头,然后抛土袋填壕沟;但是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土袋扔完了,壕沟只填出了一处窄窄的平地,其余几个点都没有填平。
陈永福瞪了部将们一眼,下令道:“一路爬城,其余继续填壕!”
他这样做的原因,是觉得城头的壮丁没有什么战斗力。只见若干士卒扛着一架云梯壕沟填平处奔去,后面跟着一队士卒;刚到壕沟边,城头垛口就冒出一批弓兵,射下一波利箭,将扛云梯的士卒射翻,云梯甩落在地。
部将不为所动,手一挥,弓手上前放箭,然后又有一批士卒扛起云梯爬城,这一次云梯顺利地靠上了城墙,一波士卒爬到中途,忽然遭到砖石砸击,纷纷滚落在地。
陈永福脸色有些难看,这城头的守兵,果然是各个土寨的悍匪!估计不好打下来,但是现在只能打下去。
眨眼一个多时辰过去,壕沟被填出了十来处平地,顺军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十几架云梯同时靠上城墙,士卒纷纷爬梯登城;后面的士卒呐喊助威,杀声震天。
城头出现大批衣色驳杂的守军,把砖石檑木狠狠地砸在云梯上,一会儿工夫,打退了几波进攻,砸断了七八架云梯,推翻了五六架云梯,城下死伤一片。
一清点,死了五百多人,伤了七百多人,陈永福肉疼得直抽凉气:“奶奶的,老子这点本钱,搞不好都折在这里了!”
几位部将过来,都说“不好打”。陈永福无奈地说:“这城里少说也有两千匪兵!老子暂且不攻城,先去收拾周边土寨!”
于是全军撤退,扫荡开封周边。打破几处土寨,屠戮了一批寨兵,陈永福心情好了一点,然后开始招揽百姓,扩充士卒;然而他惊奇地发现,这里的百姓,已经不像以前,热烈地欢迎顺军了;一打听,原来官吏日日宣传崇祯废饷减赋的诏书,承认以前分得的土地,因此百姓对大顺的热情大为减退。
陈永福一怒,下令劫掠百姓,拉夫入伙,于是各处村寨一片狼藉,人人自危。
有部将提醒陈永福:“新顺王已经三令五申,天命在顺,不得劫掠贫民,也不得强行拉夫,咱们这样做,传到制将军耳里,恐怕有所不便。”
陈永福拉下脸不做声,看看人马又恢复到五千人,便下令不再劫掠,而是转向归德府,要在归德找回场子。赶到归德,发现归德府城也有新招的守军,但是人数不多。陈永福下令道:“再不拿下一城,有何面目再见制将军,无论如何也要拿下归德!”
于是在归德府强征粮草,逼迫农人充当跟役,付出一千多人的代价后,终于拿下了归德府城。
陈永福在城内大宴部将,犒劳士卒,以示庆功。但是在酒宴上,他并无笑容,反而心事重重:转眼这么多天过去了,黄河以南才拿下归德府,想迅速恢复大顺统治,已经难如登天。连喝几杯闷酒,看着饮酒作乐的部将士卒,不禁叹了一口气。这时,外面传报,和刘芳亮保持联络的斥候回来了,有紧急情况要当面禀报。
“你有什么紧急消息?”陈永福端着酒杯,问面前的满面尘土的斥候。
斥候单膝跪地,一脸紧张:“禀告陈将军,刘芳亮大军在真定遭遇埋伏,全军覆没!”
“什么!”陈永福猛然站起来,面前的桌子轰隆一声翻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