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转第三关快到了桐柏山顶峰,这里树木品种并不多,最多的是枫松柏,但此处“会当凌绝顶”,尽可一览群山芳华,四周是葱葱郁郁的绿,中间镶有尚未红遍的红枫山,有云茶山层层叠叠如波涛涌起的翠绿茶浪,还有“踏轮回索桥”那边连接着的孤绝的峰崖,乳白色云雾常缭绕腰峰以上。
还未登临第三关,便闻有箜篌箫管和鸣声从三层楼的“忘忧阁”里传出,曲声悠扬悦耳而又婉转缠绵,就好似那比翼鸟齐齐飞戏于这山川大地之上的齐鸣。
天松他们渐渐靠近它,“忘忧阁”状若长矩型的藏经阁,整个绝无崖的文化根基便在这里,一楼开三门六窗,不加闭锁寓意学无界限,只要你有心求学问道,这里的书籍资源便可阅借,不论是百科典籍、文章史册,还是民间轶事、武学诸法,皆有所蓄。每缝旬日绝无崖弟子便要到此聆听“无忧阁”主教,或其他处教习,乃至崖内两崖主及诸长老的授课教导。
那优美动听的曲乐和鸣声,正来自于“忘忧阁”一楼西窗下的一对情侣模样的中年男女,男子着蓝白长衫坐在栏台上吹着长箫,他背后的桃粉色汉服女子坐在古桐木箜篌前深情弹和。
“这一关就是这对文皱皱的情侣吗?”李晟自己楠楠地问道,虽然心里都清楚绝无崖这些人都不简单,但表面还是看不出什么。
在阁前等了一会儿,那两人像是没看到众人一样,依然不动声色地奏着那首属于属于他们的曲子。
“需不需要打断他们?”冥狂冷冷地问道。
“不,再等一会儿。”天松虽然心急如焚,但是在这个地方天松明白能礼就不要动兵。
两分钟后,曲声渐低沉缥缈,二人终于止了,看向这边,男子说道:“既然来了何不到阁里坐坐?”
四人在二人的带领下走进了“忘忧阁”,看到阁内书册云集,大有浩繁卷帙之感,还有许多珍贵的文物与拓本,天松感觉到了唐都秘阁一般。
“忘忧阁乃绝无崖藏书卷宗所在,除去一二楼的一千多种一万八千九百余卷经书史籍杂记,更有三楼的许多民间轶闻传录,南北派主要功法注要与研究,比之唐都秘阁有其独特的优势。”男子一边领他们参观,一边向他们解说。
“真想不到绝无崖竟是这样的世外洞天福地,文卷传承乃我华夏根基所在,历代崖主定当怀经世济民胸襟,方能至此成就。”
“那么你们世内之人又是如何认为绝无崖的呢?”蓝白衣男子在桃粉汉服女子置办好的茶几前挥袂而坐,伸手礼请天松落座。
“世俗难免偏见,只是绝无崖有如此根基,素来无为而避世,如今为何卷入纷争与阴谋之中?”
“因为它牵扯到二十五年前的一桩旧事,现在又卷入了一个绝无崖所关心的人。”男子说了这神神秘秘的话,捻起紫砂茶盏示意天松,“茶圣陆羽所赠妙品,不打算尝尝吗?”
天松行了茶礼,饮了那淡雅之茶,知是确乃茶圣喜好之茶,“清浅雪烹,至清至味,好茶!”
“相传是陆羽与我朝有名女诗人李季兰交识时所出,茶圣常常为心仪之人净雪以烹酿,后李季兰被召入宫,留下《八至》为感:‘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天松虽然听出了些弦外之音,但是内心却奇惑于刚才他的话。
“嗯,茶道,天松不懂,我只想知道先生所说二十五年前的旧事,还有‘绝无崖所关心的人’是指谁?”
“好心请你品茶,你却无意,你可知眼下时节并无净雪,是我于寒潭涧泉源千年玄寒之处所取,绝无崖的人都知道,这茶只有一个人能喝得,”停顿了一下,男子余光瞥了瞥身后为他沏茶的,着桃色汉服的美丽女子,她的美貌可真的合乎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就像永开不谢的桃花儿一样,你想象不到一个不惑之年的女子竟能美煞一众芳年女子!冷月亦不禁为之倾心。
“所以,若你不是绝无崖最在意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喝上我的茶。”
“我?”天松惊讶地呼出。
男子依旧不动声色地品茶。
“怎么会?不可能啊,我与贵处未曾有过多交集。”天松真的无法理解这个突然的消息。
“是吗?等你见到那个人,或许你就能明白了。”
“谁?”天松逼问道。
“绝无崖的规矩,过关再说,你们已经输了一关,后面便就只能输一关!这一关你们谁来?或者,一起来?”
“你,休要狂妄!我们若一起,岂有你还手的机会!”李晟愤道。
“哦?是吗?那我还真想试试。”他一脸轻蔑偏着头望着茶盏道。
“你……”李晟欲上前讨教。
“晟弟不可!这样先生,让这两位来向您讨教可好?”天松伸手指了冷月和冥狂。
男子略略打量了二人,然后轻轻一笑,“想好了,你不出手?”
天松点了点头,男子再次轻笑道,“好!”
忘忧阁外,一边是修罗冷月与冥狂霜风强绝杀手组合,冷意森然;另一边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年长男子,一手执着把古朴的未出鞘的剑,一手负在腰后,屹立如山。
“来吧!”蓝白衣男子道。
冷月冥狂一齐迸发提速,一左一右娴熟地发动攻击。在靠近男子的时候,银月剑、煞神刀同时出鞘。
银月晃动影映如万千月辉,攻击虚虚实实难料,正是“星月蝴蝶雨”;煞神一出刀势若摧山劈地,霸道杀意倾泻而出,正是“狂卷西风斩”。旁观者怎么去看,男子都无法独挡两面袭来凌厉而配合默契的攻击,但奇迹总是在不可思议中诞生。
在最后紧要关头,男子一下拔剑出鞘,动了身法往冷月这边一偏,没有打算直接去接冥狂的杀招。只见他左手执剑鞘,晃换作剑,出招竟如冷月一般,化解银月剑的攻势同时发动攻势反逼,右手执血红色利剑,在冥狂再次横劈而来的时候,反手出拔剑劈式,撞在煞神剑上亦是霸道至极。一连三个回合,冷月冥狂也没有发挥先手的优势,便先撤了攻势,思考对招。
“想不到这血陨石铁炼铸的‘毕方剑’竟不只是传说,而是真的存在,相传毕方鸟的元魄染红的陨铁落入人间,铸而为剑,锋利无比,可摧精刚。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男子竟好像可以同时施展两种剑法,甚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难道这……不可能啊!”天松惊奇的目光透着不敢相信的疑惑。
“你猜得不错,这便是传说中的‘仙人互搏剑术’,只有参悟仙人六搏棋局的人才能将剑术提升至互搏境界。”
男子开始进攻,一手“天刀八诀剑法”,快狠准,人剑合一,便有十分破千阵杀万敌的气势,另一手“八荒六合剑法”,飘逸洒脱巧妙化去近身威胁。
“傲天本自善习‘天刀’,天刀八诀刀法,每诀十刀,共八十刀。施展时有若天仙乘风,龙飞九天,是‘四大刀家宗师’之一的宋缺老前辈在无数战斗中千锤百练出来的实战刀法,被誉为‘不败之刀’,傲天二十岁时因打败号称‘天下霸刀’的同为四大宗师家之一的岳山,即你们那位同伴使用刀法的名就者。”那位女子解释道。
“吼哈!”冥狂在缠斗之际直接爆发了“霸刀”的强绝三式,“怒天煞!”,看似最简单的招式,却在最紧迫关头,能以排山倒海不挡之势斜向无情劈杀,逆转乾坤后发制人,那个叫傲天的男子忙一个“海底捞月”,抽剑转身,连退两步。
“冷月!”冥狂唤道,冷月会意,直奔冥狂刺剑而去同时伸出左手,在剑尖快到冥狂胸前时,冥狂将刀抛到左手,一个侧步低身,右手抓住冷月左手,利用身体后倾重力以及脚尖抵地的力量,将冷月拉转成螺线飞起,一个弧圈旋转蓄力,冥狂将冷月抛飞向刚退却转身立定的宋傲天掠去,冷月左右挥臂以铺天盖地拉杀剑势扑向傲天——绝杀型的刀剑合击绝技!
生死关头的高手绝不容许半点的迟疑不决,傲天右脚当即往后送力,身体前倾迎着冷月飞跑去,在进入攻击范围前,身子一个前转翻身同时左脚尖蹬地,他就仰面朝天对上扑飞而来的冷月,右手提剑以“八荒六合剑法”频频接下来自冷月的攻击。
冥狂见状当即又发动“狂卷西风斩”,向下穿而来的傲天逼杀去,傲天再使力侧转正身,插剑入地以减缓去势,在冥狂逼近劈杀之时,猛向右斜跳跃起一个仰面翻身,左手青钢剑鞘在空中飞快划出一个爆发性下劈斩,那威势不亚冥狂之前的“怒天煞”,冥狂只得侧避,蓄起的刀势失了施展作用。
傲天正身落地时,立马蜻蜓点水式踏地飞前,右手血红毕方剑晃动换做万千日辉,虚虚实实地逼杀冥狂而去,正是冷月的“星月蝴蝶剑”式,而此时断了合击后续连招的冷月却来不及回援。
单论硬碰硬,冥狂自是不虚那个傲天,可接连三番傲天并未如他的意,只是用“星月蝴蝶剑法”连招“八荒六合剑法”频频消耗冥狂,他很清楚冥狂已是强弩之末,解决掉他,冷月自然构不成威胁。
冷月意识过来,立马赶来架开傲天对冥狂的消耗,但傲天却黏人不放,进攻得更快准狠,令冷月疲于招架,最后冥狂只得怒吼着爆发“霸刀”强绝第四式“天河摇晃”,煞神刀仿佛变轻了似的,上下左右呈劈雨碎空式长风破浪而来,其强势真如能掀翻天河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傲天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年轻人的造诣已经超过号称“天下霸刀”的岳山,但是他傲天更是远超号称“天下第一刀”的宋缺,在绝对实力的面前,再拼命有时候也只是徒劳。
只见他弃了剑鞘,侧目横眉冷,双手握拾的毕方血红如赤,寒意入骨。他亦暴喝着提剑冲向冥狂,在相撞之前纵身跃起,毕方剑飞斩而下,迎面撞上挥劈而来的煞神刀。
“这是!?魔剑飞祭天!!”
钪铛一声巨响,毕方剑带着傲天的重量撞压在格刀在前的冥狂身上,冥狂倒飞出去,翻涌的气血上涌,嘴角溢出一抹鲜血,傲天也倒退好几步。一招之下,胜负已分。
“刀出于心,乃凝於神,神凝始可意到,意到手随,才可言法,再从有法入无法之境,始懂用刀。人刀合一,每出一刀,则可出神入化。你,输了!”傲天垂着颤抖地毕方剑对冥狂冷冷宣判道。
“你也输了!”一个清冷的女声冷不防从傲天身后冒出,傲天背心有些发凉,银月剑正直抵着傲天的背后。
原来在冥狂发动最后一击的同时,冷月影随其后,灵逸蹁跹的身法正是“凌波微步迷踪”,在傲天选择硬碰跃起的时刻,突忽从冥狂身后闪出绕到了傲天身后。
这,正是修罗冷月冥狂霜风,遇到强敌时看家的最强合击绝技之一——“绝影渡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