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从前的某个瞬间他还是在意过自己的吧!
这家伙表面上看起来永远都是满不在意,无所谓的,可事实上却...
洛景枫啊!洛景枫!
你不过也是个言不由衷的凡夫俗子而已...
这一刻,一滴泪静静淌过了她的心头,无痕无声也无息。
而这时,不再纠缠此画的卢庄看似颇为随意地来了句:“景枫,我听说清廷通缉的四匪首经常在香港活动呢!”
“呦,你还关心这个!”
洛景枫收拾好了行李,起身坐到了卢庄的对面。
“那是自然,他们中的一员我还算认识呢!”
卢庄再三犹豫下还是将此事道了出来,只因他了解这个不安分的家伙,所以想要一探对方的虚实。
“你认识?我的庄哥哥,你不担心小弟我嘴巴不严,出去说给了别人听?”
洛景枫虽一脸戏谑,可心里提高警惕的同时却也琢磨着对方所言的用意,因而表情倏地凝滞。
“这有什么可怕的,认识又不等于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清廷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随意将我定罪吧,再说了,老百姓若是连茶余饭后闲谈的权利都被剥夺了,那这朝廷说不出今年就得玩完!”
卢庄的坦露心扉,引的洛景枫心中防线松动了许多。
“我的庄哥哥,你可真敢说,不过你放心,小弟我跟你的想法略同,略同...”
“什么略同,我猜一定是大同!刚刚你在饭桌上有些话不方便对长辈说吧,对我们就不用刻意防备着了,来吧,快说说,香港那么多集会,我不信你一个都不感兴趣!对了,听说士丹利街还办了个《中国日报》的刊物,不知道发没发行!”
卢庄的闲谈只为引导洛景枫吐露心声,而这次却果真有了成效。
“还没呢,估计快了,不瞒你说,这《中国日报》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洛景枫神乎其神地朝卢庄眨了眨眼。
“哦?你知道?我刚刚说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就是那的社长冯少白呀!我和他还是在檀香山认识的呢。”
而至于因何认识,认识后又如何,卢庄却没有详说。
原来如此,洛景枫听了这话心里的底气也更足了些,环抱的双臂也自然垂了下来。
接着,他开始讲起了自己在为此社刊帮忙时的一系列见闻来,而冯少白广州起义落难被救一事洛景枫则留了心眼并未提及。
找到了共同话题后,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
接下来,洛景枫聊到了冯少白在报社内跟大伙讲的一桩趣闻。
去年秋日,康祖诒、梁卓如逃往日本避难时,恰逢孙逸仙也在同处。
孙逸仙本想同康祖诒合作,但康祖诒等人却坚持以“大清子民”为念,要死保光绪帝,将孙逸仙看作是乱党,拒绝与之为伍。
但随着孙逸仙的反满主张在日本华人中影响日益壮大,康祖诒却转了态度,拉拢孙逸仙部下的同时,又派梁卓如、麦孟博等人前去协商合作,但梁卓如的人有些不知变通,非得要求孙逸仙放弃原本主张,加入他们的勤王运动。
一次,梁卓如还使了点小计策,将孙逸仙和冯少白等人诓骗到了他们的聚集点。
没多久,梁卓如竟摆出香案祭出所谓的光绪衣带诏要孙逸仙等人上前叩拜,孙逸仙当即拒绝,可梁卓如却指使下属不让他们离开。
见情况危机,身后的冯少白早已是义愤填膺,因而当即勃然大怒。
一把抓住梁卓如衣领的他轮起左臂朝对方的脸颊就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梁卓如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紧接着,冯少白冲上前去一脚踢翻了香案又扯碎了衣带。
进而,他指着对方的鼻子忿然呵斥道:“我们乃堂堂炎黄子孙,岂能做奴才拜此小丑,你们这帮迂腐鼠辈甘为满洲奴者,可鄙,真是可鄙!”
这话说完,吓得梁卓如党众皆不敢上前,最后根本没办法逼迫孙逸仙就范。
讲至此处,洛景枫摇了摇头后,笑着来了句:“此前我还以为少白兄是个文弱书生,没想到他这么粗鲁,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当然,洛景枫口中的“粗鲁”二字并非贬义,只是对方的斯文外表一直给了他某种错觉罢了。
“是啊,冯先生在我看来也应是个彬彬有礼之人,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刚烈勇猛的一面。”卢庄闻后也有些不可思议地感叹着。
“你有所不知,去年我在秀江书院时还宣传过变法,那会我挺看好康、梁等人的,可没想到他们这般迂腐!”时过境迁,洛景枫的心态也不知不觉发生了转变。
说起宣讲变法一事,霍雨桐却还记忆犹新。
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有去听过吧,算了,还是不提了,提了只会惹人心烦。
因而,站在远处的她并未冒失插言。
听来听去,卢庄听的出洛景枫的政治思维已有所变化,且又十分推崇敢作敢为的冯少白。
若非冯少白与他熟稔,这等密事定不会轻易讲与他听,想到这,卢庄的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