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聚精会神的霍雨桐当即提出了心中的疑问,看样子她并未对洛景枫见外。
“绿衣大头是华警,红头阿三是印警,听人家说,华警的薪酬低的很,养活家人都很困难,他们一般穿绿制服,头上戴着大斗笠...”
洛景枫照实回着对方,言语神情已看不出一丝尴尬,在长辈们眼中,二人应是刚刚认识。
“有一次,我孤身一身还来了个九龙城寨半日游,听说那是个龙蛇混杂的魔窟,我就好奇,到底是怎么个可怕法,被他们那帮胆小的家伙传的神乎其神的...”
接着,洛景枫继续谈天说地,瞧他那架势大半年的香江见闻估摸可以讲上个三天三夜才能罢休。
不过这小子精得很,他只会挑家人爱听的讲,至于报社之事他却讳莫如深。
回来了,他回来,还是那个洛景枫,只有鞭子剪了,而潇潇洒洒,不拘一格的性子却是一点也没变,听他讲话不知不觉间她还是很开心。
在家总是很沉重,在这反倒感觉轻松些,晚饭后,未听得尽兴的卢庄知景枫三天后便会返港,因而不急于回家的他还想要再同对方聊上一聊。
“好啊,那去我房间吧,在那聊天比较方便。”洛景枫当即邀卢庄入其卧房一坐,紧接着,快步上前为二人带路。
“那我就不去了,我先回家好了。”这时,霍雨桐觉得有些不便,因而决定先行离开。
“雨桐,你不是想去西医书院读医科么?景枫也在香港,看看他知不知道,好帮你打听打听。”
卢庄倒是很想让自己的未婚妻留下来,因而对其小声提议。
是啊,可这事托洛景枫打探会不会有点...
不太方便?
想到这,一丝或深或浅的难为情盘绕在了霍雨桐的心尖。
虽思来想去后,她还是没弄明白为什么自己非得去凑这个热闹,可整个人好似丢了魂一般,脚步竟一直跟着二人的步伐没有停顿。
洛景枫走在最前面,一直未留意身后的二人在说些什么。
只不过见两人时而低语,其心里虽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在作怪,可佯装无视的本事他却是与生俱来的。
虽很久不在家中,但洛景枫的房间却依旧被下人收拾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二位客官别见外,随便坐,让小的我整理整理杂物先。”
说完,洛景枫打开了两个箱子开始整理起了行囊来。
因卢庄此先每次回国都先在香港落脚,因而此刻轮到了他讲述自己的香港见闻。
“你还别说,九龙城寨我也经过一次,那里面的人各个凶神恶煞的,吓得我浑身一个寒战倒退了回去,最后只得绕路走了,还是你这家伙厉害...”
霍雨桐对二人的谈话无甚兴趣,目光转而却被墙上裱着的几幅画吸引了去。
有山有水,有花有人,看来这家伙活的是有滋有味嚒!
不多时,霍雨桐踱步到了一副名为《莺与月》的画作之前时,忽地一瞬,她的心竟不由自主地为之一颤。
静谧的新月下一对男女并肩坐于屋顶。
姑娘轻轻地闭着眼,好似在哼着歌谣,一旁的男子则一脸陶醉地注视着她,双眸中情丝满满,蜜意绵绵。
这画面怎地这般熟悉?
恍惚间,霍雨桐的心儿接二连三地颤了又颤。
这是谁画的?是他么?
就在她心潮澎湃,惊目哑然之时,微微侧目的霍雨桐与整理衣物的洛景枫目光竟有了一刻短暂的交汇。
而这一眼万年的背后却是道不尽的沧海桑田。
眼见霍雨桐的身前竟是那副《莺与月》,突感不妙的洛景枫当即仓皇敛了目光。
不是已经把它扣在桌面上了么?谁竟擅自做主把这画裱了起来?
真是给自己找麻烦。
想到这,洛景枫的心里不禁雷鸣电闪,喧闹非凡。
刚刚席间,他已知晓了卢、霍二人定亲一事,心中虽隐隐划过一丝悲伤,可祝福却已是衷心奉上。
在香港的这段日子里,空闲之时他也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来。
可一想到她这个人任性固执又冷漠傲慢,洛景枫只得反复暗示自己说她不适合自己,算了,还是别再为她费心伤神了。
就这样,对霍雨桐的情感已被他的心理疗法渐渐麻痹,可刚刚与她对视的一刹,怎地又有了种死而复生之感!
见端倪已现,卢庄见机转了话题说:“景枫,我突然想起来,上次我问你这画中男女是谁,我记得你说下次告诉哦,好了,今日即是下次,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哎呦,我的庄哥哥,您的记性也忒好了点...”
卢庄可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一问还真是把他给难住了。
莫慌,枫爷向来不紧张,一定能想出可以搪塞过去的好答案。
担大任,顶重压,越是人多越不能害怕。
洛景枫在心里不停地做着自我暗示。
此时,同样很想知道答案的霍雨桐也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一个是我爷爷,一个是我奶奶,据说他们二人就是在屋顶上赏月时定情的,有一天我画性大发,寥寥数笔就把这画面给勾勒出来了。”
洛景枫胡诌的本事可真叫一绝,这么鬼扯的说辞他都能做到眼不眨心不跳。
说完,他还得意地翘了翘下巴。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段?你诓我的吧?”
卢庄自是一脸的不相信。
虽然她也不信,可霍雨桐却发声为他解围说:“没想到你还会画画呢!画的不错,很有天分,不去做画家可惜了!”
“哎呦,多谢您夸奖嘞,小的我受之有愧。”洛景枫嬉皮笑脸地朝对方深鞠了一大躬。
这画中之人是谁,两人心如明镜,可事已至此,就别去戳破了吧!
虽听二人聊起了别的,但霍雨桐的心却依旧被困于画中,逃脱不得...
他为什么要画这幅画?
这房子,这水,这月亮不就是那日的外伶仃岛么?
可自己明明在他心里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从前明明只是一场误会,画中的他又为何要这样看着自己?
真是越想越费解,越想越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