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想着大好未来的沈念恩动员感言发完后,沈康靖那幼小的心灵亦不禁为之一振。
没错,他应该向父亲一样做个志向远大之人。
此刻的沈康靖虽只有十二岁,可听了父亲一席话后,已下定决心的他深知此次远行不光是为了自己家族的产业,而更应该竭尽全力为这个积贫积弱的国家贡献力量,哪怕这力量只是微不足道的。
虽然沈娇蓉和吴承昊夫妇都强力反对沈康靖去福州学习,但这些外力仍阻碍不了沈念恩和沈康靖父子二人前进的决心。
即使十分难舍难离,但两个月后顺利被福州船政学堂录取了的沈康靖仍是踏上了远行之路。
这一天,沈念恩、吴承昊、沈娇蓉、吴康凯、吴康慧五人一起来到了天字码头,送沈康靖赴闽求学。
那边会有教员接应他,所以此行就只有他一人上船。
吴康凯、吴康慧兄妹与表哥沈康靖三人抱成一团,十分不舍。
他们仨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为深厚,几乎从未长时间分离过,沈康靖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家,尤其是柔柔弱弱的吴康慧小妹此时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沈娇蓉的心也已揪成一团,在她眼里早已将沈康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深切地记得沈康靖还未出满月时,自己就整日将他抱在怀中,没有母乳,她和吴承昊便四处求人买些牛奶来喂养他,终于算是把他拉扯大了,可又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远走他乡。
极其难过的沈娇蓉甚至有些怨恨表哥,恨他太过狠心,让孩子去远方受苦。
她曾亲眼见证他们父子是如何大费周折才能团聚在一起的,如今的表哥不珍惜眼前的幸福时光,反而又搞出这么个分离的新名堂来,因而这一路上她都冷着脸没有跟表哥说一句话。
沈康靖上船后,与众人挥手告别,紧接着,他便快速跑进了船舱里,缩成一团,偷偷地擦着眼泪,不敢再向码头多看一眼。
送走了康靖后,心情有些低落的吴承昊、沈娇蓉夫妇带着一双儿女先行回了家。
而沈念恩却并不想走,他希望可以在码头多驻足一会。
于是,众人走后,就只有他一人久久地凝视着远方。
不久后,康靖所在的船只渐渐消失在了海天之间,没了踪影...
而此刻,沈念恩却忽地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寂寥之感,很是煎熬,戳着他的心一般。
很是难过的他不得不用手扶着码头的栏杆,勉强支撑着自己。
就在这时,沈念恩从怀中掏出了绣着“勋”字和“枝”字的那对樱粉色手帕,倍感凄凉地在心里默念道:“虬枝,我们的儿子离开家乡到远方求学去了,我相信你若是还在的话,一定会支持我的,对不对?靖儿终有一日会长大,我想那时所有人都会明白我的一番苦心的。”
接着,他深呼了一口气后又诚心地祈盼着:“你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靖儿,保佑他不久的将来学有所成后,可以平安健康地归来!”
从此刻算起,沈康靖在福州的求学生涯便正式开始了,接下来的他度过了夙兴夜寐、艰苦卓绝、克勤克俭的五年时光。
同年此间,即1869年夏日的一个清晨,出门买肠粉的穆思远从天兴戏班外带回来了一个流浪的小女孩。
小女孩灰头土脸的,浑身上下还有点不太好闻的味道,应是太久没洗澡了,才会如此,且她还声称自己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很是饥饿。
穆思远瞧她可怜,于是心一软,便将其带了进来。
这时,小蜻蜓、凌天、凌罗三人正在练习走台步,见远处的穆思远在石桌旁同一个小女孩有说有笑地吃着东西,三人当即很是惊愕,于是前后左右地围了过来。
小蜻蜓见是生人,继而惊奇地发问说:“这位是?”
“这位阿姨在问你,你来自个介绍一下吧!”
穆思远也不清楚该怎么称呼这位小姑娘,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后,他鼓励其自报家门。
庆幸的是,蓬头垢面的小女孩不仅不怕生,反而很是爽快大方。
将一块粉皮咽下去后,她笑呵呵地说道:“你们好,我叫阿鸾,今年十三岁了。”
凌天和小蜻蜓听完后很是惊喜,一般的小姑娘头一次答话通常都是怯生生的,可这位阿鸾却是大方得体,看起来很不寻常。
凌罗忙凑上去笑眯眯地主动与她搭话:“我叫阿罗,跟你的阿鸾听起来很像,我今年九岁。”
阿鸾亦是喜上眉梢,边吃边回应她:“是啊!阿鸾、阿罗听起来真像姐妹,我比你大四岁,不如你当我妹妹吧!”
说完,阿鸾便将肠粉盘子推向了凌罗。
“我们一块吃吧!”
凌罗想都没想,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接着,凌天和小蜻蜓询问了下阿鸾的身世,阿鸾从小无父无母随着收养她的爷爷四处卖艺为生。
可自从上个月爷爷去世后,她便成了流浪的孤儿,无处去了,渐渐地只能靠乞讨生存。
众人听完后,皆是一阵心酸。
小蜻蜓端详了阿鸾一番,瞧见她一双桃花眼,瞳仁黑亮,十分有神,鼻子小而挺,可唯一的缺点是下庭略短,下巴稍有些方正。
总而言之,阿鸾的长相挺抢眼的,算得上不可多得的小美人了。
再加上如今的天兴戏班女伶少得可怜,急需招募新人,于是小蜻蜓提议道:“阿鸾,你想不想加入我们戏班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