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那个你起来吧,我只是有些害怕才会被你吓到,不是你的错。”
禾宁在宁儿的搀扶下已经走进了蛊室,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虽然依旧看不真切对方容貌,但是那人恭恭敬敬正跪在对面却已经看得清楚。
“……”
回应禾宁的是长久的沉默,对方仿佛是没听见禾宁的话,依旧双手放在大腿上,低着头,恭敬地冲着禾宁跪着。
“姑娘不必多虑,他是这蛊室里的虫奴,姑娘如此尊贵的身份,他自是不敢站起来的。”
听着宁儿软糯的声音说出如此言论,禾宁忍不住皱了皱眉,即便是在侯府伺候那个小冤家时,也不曾见如此对待下人的态度,看来这个古尹国真的是有太多的不同。
“那这里所有的蛊……虫都是他负责么?”
面对一个跪向自己的大活人,禾宁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对方,转脸看向宁儿。
“是的,所有的圣物都是他一人负责打点。”
“那他……”
“他就生活在这里,不曾离开,今后姑娘有需要随时可以差遣他。”
虽然宁儿回答的规规矩矩,但禾宁就是觉得哪里有些别扭,只是一时找不出,便默默作罢。
“辛苦你了。”
本能的不喜欢这里,再加上眼前这么个雕塑一样的跪拜者,禾宁瞄了他一眼加快脚步离开。
“恭送圣女。”
身后的声音毫无波澜,听着甚至渗出丝丝寒意,一想起那黑的阴冷的屋子,禾宁拉起宁儿险些跑了起来。
“我不是什么圣女!我叫……我叫尹笙星。”
被吓了这么一下子,禾宁也没心情继续逛下去,由宁儿引着很快回到了院落,简单梳洗,来到古尹国的第一日这便算是过去了。
接下来的十几日,每日念姨母都会准时出现,她用温软的声线逐一为禾宁讲解古尹国的风土,同时不失严苛的教授禾宁祭天的各种礼节,日子倒是不枯燥。
“师妹。”
祭天当日,禾宁在一片黑暗中被宁儿折腾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只觉有人在自己脸上、身上揉揉捏捏,再次恢复意识,只见商景修身姿挺拔的站在门口。
“师妹随我来。”
“?”
意识有些跟不上情况,禾宁坐在原地望着商景修没有动,被上了精致妆容的脸上冒着傻气。
“师妹再不起身,这祭天的时辰怕就真的要误了。”
虽是责备的话,眼下被商景修说出来却带着说不出的纵容,配上他浅浅的笑,那对醉人的梨涡更像是盛满了陈酿,禾宁呆愣愣的更加不能动弹了。
“姑娘!”
折返回来的宁儿看见呆傻的自家主子,小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上前抓住禾宁的广袖,直接连拖带拽的把人弄了起来。
“一会儿还请师兄费心了。”
回过神的禾宁耷拉着脑袋,只觉得刚刚丢人丢的大发了,眼神完全不敢与商景修对视,双手蹂躏着自己的衣袖一路叹气。
“师妹已经练习的很好,师兄也不过是陪衬罢了,去吧。”
随着商景修话落,尹菘蓝的手出现了禾宁的面前,自从最初一日的相见之后,禾宁竟也是再没有见过她的,今日顺着这双手看去,一身明黄龙袍的尹菘蓝更加让人不敢直视了。
“星儿不必忧心。”
那双与长相完全不同的莹白双手,轻轻地握着禾宁的手,牵着她一路走到了神坛的阶梯之前。
“星儿,为娘在此等你。”
手里被交付了一卷厚重的卷轴,禾宁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静静注视着整整一百级的台阶,走过这里,她就算是真正开始新的人生了。
“跪!”
随着商景修的声音,周围的文武百官齐刷刷跪拜在了她们的脚下,偌大的广场之上竟只剩下一对母女静静伫立。
回忆着念姨母教授的全部礼节,禾宁一只手托着卷轴,一只手缓缓提起裙服一角,刚好不露出鞋尖,深吸一口气严肃的迈出了第一步。
‘一、二、三……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禾宁只觉得越走周围越安静,越走心跳声越明显,当她终于踏上神坛顶端的时候,眼前是笼罩在不知名熏香烟雾中的皇室图腾,左右破穹、昌妄两只神兽的纯金塑像肃穆庄严,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而又神秘。
挺直脊背,拿出最严肃的神情,禾宁缓缓转身,俯视着神坛下的众人,按下卷轴一端的暗扣,卷轴瞬间展开。
“宗族眷顾,上天垂青,古尹国……今尹笙星尊为古尹圣女,此生侍奉神明!”
一口气念完了几百字的卷书,在禾宁最后一字出口之时,一直仿若无人之境的广场上爆发出了洪亮的高呼。
“神明垂佑!宗族眷顾!”
看着广场上壮观的跪拜人群,看着被今日特别允许进入神殿围观的百姓,禾宁心间陡然生出一份悲凉。
这一刻大概是她一生最辉煌的时刻了吧,从今往后她便只能是尹笙星,只能活成古尹国的圣女、国君。
“圣女好酒量!”
是夜,结束了百官朝贺、百姓观礼,真正的皇族宴会才刚刚开始。
换上了一身纯黑衣袍的禾宁,不,应该是尹笙星,此刻正礼数周全的应对着不见尽头的敬酒。
“圣女,一会儿您的护卫将向您行叩拜之礼,奴婢引您去准备一下。”
在‘热情’的道贺队伍短暂休息的片刻,宁儿绕到尹笙星身边低语。叩拜之礼是今日宴会的重头戏,想来此刻这帮人愿意给尹笙星一刻安宁也是为此。
“好,宁儿你且扶我一下。”
这具身体不过十三岁,又一直干着伺候人的差事,如何有机会喝这样多的酒,饶是尹笙星想尽办法投机取巧,眼下真正下肚的酒也快有两壶了。
宁儿搀扶着她摇晃的身子,看着尹笙星发白的脸色,似乎想到了什么,小脸皱巴成了一团。
“圣女,一会儿的叩拜之礼……”
尹笙星逐渐开始头痛,摇晃的身体却奇怪的舒服了一些,听着宁儿欲言又止的话,侧过脸疑惑的看着她。
“三位护卫是一年前选拔的,当时……当时表姑娘已是国君授意的继承人,因此……因此几位护卫一直都是……”
“一直都是把那位表姑娘当主子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