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径直走向打铁炉,只见铁匠正在忙活着,棚子外面有个架子,上面放了一个竹筐,还可以轻轻的左右摇动,架子是木质的,做工十分精细,想必是铁匠自己做的吧。琬琰和阿离感慨匠人的手艺,看来打铁木艺不分家啊。
沈东篱正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躺在竹筐里吸吮着手指,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天空上飘起的白烟,觉得十分好奇,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和蓝色的天空,白色的烟雾说话。
铁匠看到三人来了,赶紧上前打招呼。结果只有先生回了礼,琬琰和阿离看都没有看铁匠,直接冲到了沈东篱旁边。
阿离特别喜欢小孩子,以前在武威镇的时候,阿离就喜欢和镇里的孩子玩,沈东篱可是先生和他从死神手里抢出来的,感情那自然是不一般。
琬琰其实也喜欢小孩子,尤其是上次抱过沈东篱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但是琬琰还是有些忌讳自己身上的毒,不敢离沈东篱太近,只是站在一边羡慕的看着,看阿离一会戳沈东篱的脸蛋,一会儿握他的小手。
只是几日未见,沈东篱又长大的许多,阿离抱起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沈东篱比上次重了几斤。阿离知道琬琰的情况,看到琬琰站在一边探着脑袋,一副相碰又不敢碰的样子,心里有些同情她,便抱着沈东篱靠近了琬琰一些,握着他的小手指着琬琰说道:“东篱看!这个是琬琰阿姨,来,跟哥哥说,琬,琰,阿,姨······”
琬琰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阿离看着咿咿呀呀的沈东篱,完全不管旁边杀气四溢的琬琰······沈东篱这时正好奇的看着阿离,双手在空中挥舞着,看样子十分激动。琬琰看到沈东篱这么高兴的样子,也不好对阿离动手,琬琰在心里默念着:我忍我忍我忍·······
沈东篱离着阿离的脸也就一拳的距离,不知道沈东篱是不是把阿离当作了什么好吃的,对着阿离的脸就咬了下去,沈东篱还没有长牙,与其说是咬,倒不如说是亲,沈东篱嫩嫩的脸蛋贴着阿离的脸,不知为何,阿离突然有一种沈东篱是先生的感觉,转瞬即逝,十分微妙,就好像现在咬着自己的人是先生·······
阿离突然心里紧张了起来,脸有些泛红,赶紧移开自己的脑袋看着沈东篱,沈东篱笑着,眼里全是阿离的影子,就像是这冬日暖阳。
但是先生只简单的看了一眼沈东篱,就急匆匆的走进棚子和铁匠说话去了,留下了三个孩子玩耍。他们三个人今日本来是找铁匠的,但是两个孩子看到沈东篱就走不动路了,先生也随他们去。
大棚里的温度和之前打造离川时一样高,铁匠正光着膀子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先生则正襟危坐在另一个椅子上,比铁匠高了一个头。铁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这打铁炉总是粗人待的地方,先生这样的不染红尘的人待在这里,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但是先生看起来十分严肃,丝毫没有介意,对着铁匠开门见山道:“此次我们来叨扰,是为一件十分重要之事,可能涉及到阁下祖上,虽然无意冒犯,但还是请如实告知”。
铁匠看到先生如此,也坐直了身体认真起来。
先生继续道:“阁下能否讲一下城外山中的祖宅是怎么一回事儿?”
铁匠听后,皱起了眉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的嫌弃的目光,先生没有惊讶,似乎正如他所料一样。
铁匠回道:“不知道先生是从哪儿听到的,但是这个祖宅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先生看着铁匠,回道:“不是什么好东西?阁下是指······”
铁匠叹了口气,似乎不是很想回答,但是先生是大恩人,恩人不求回报,只是来问几个问题,自己于情于理都不能推脱,只好答道:“说起来也算是个家丑·······这座宅子是我祖父的·······”
先生面无表情的看着铁匠,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铁匠的声音却越来越弱:“当年我祖父是个小有名气的风水师,这铜陵城谁家要办红白事,选坟建宅,都要找我祖父来给看看。我祖父二十二岁那年娶了我祖母,我听我父亲说过,我祖母是大户人家,当时极力反对我祖母下嫁给我祖父,说是我祖父干的不是正经人的行业,和鬼打交道,活不长的。但是我祖母就是认准了我祖父,非他不嫁,最后家里人也没办法,毕竟是自家姑娘,准备了好些嫁妆,怕我祖母以后受委屈。可是有一天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个女的,说是要被家里变卖为奴,自己逃了出来,饿晕在了我家门前,我祖父看她可怜就收留了她,让她在家里干活,我祖母本来也没有异议的,可谁知道这个女的是个妖怪!”。
先生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
铁匠稳稳了情绪,继续说着:“我父亲那时已经十几岁了。有一次我父亲早起去拾柴火,正好遇到这个女人在吃饭,但是她往碗里装的不是食物而是泥土”。
先生惊讶道:“土?”
铁匠点了点头,继续道:“我父亲说他绝对没有看错,他亲眼看着那个女人从地上抓起土放到碗里,然后倒水吃下去。还有就是这个女人根本不会受伤,又一次她坐着劈柴,结果不小心把斧头轮到了自己腿上,一下子就流了一地的血,我祖母着急的给她找大夫,结果大夫刚来她的的腿就好了,连伤口都没有,地上的血液也消失了。我祖母吓坏了,赶紧和我祖父说了,可谁知道我祖父要我祖母保守这个秘密,不要说出去······”。
先生面无表情的听着,这种事情一般人听了绝对不会相信的,铁匠一开始也不是很想说这件事,但是铁匠看着先生的认真的样子,一点不耐烦或者不屑都没有露出来,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先生这样淡定,莫不是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