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寂静,除了一盏煤油灯有一段晃晃悠悠的火苗之外,也就剩楼板上老鼠跑得叮叮咚咚的声响。奶奶端来一个木脚盆放在爷爷身边,晃荡的热水冒着气还波光粼粼的映出旁边的煤油灯的火苗。爷爷的双脚踩着脚盆的边沿,蜻蜓点水的试了一下水然后又把脚踩回到脚盆的边沿。
奶奶还是爱唠叨,她又问起爷爷要不要放点橘子皮在脚盆里,一边问又自说自话道橘子皮能治感冒,说着已经随手扔了一个橘子皮到盆里。爷爷在手里捣鼓一把手电筒,他一推按钮墙上出现了个蛋黄一般的光团,随后他又熄了手电筒开始扭电筒的后盖。
手电筒是唯一的电器,可是我也早就见惯了,往往有用到手电筒时候,我就成了拿手电照亮的人,虽然我总把光源中心的黄团移到别处从而受到责怪。被责怪的时候我总想着为什么白天不找什么东西而在晚上,也顶嘴说自己不知道他们要看什么位置还说手电筒周围也有白光能看清。其实我自己不自觉的想看看自己要看的地方,一旦移动手电筒照到别处就停不下来,毕竟黑色的位置还有很多,从而忘了爷爷的焦点。没再注意爷爷的行为,我只看到地上和墙上的影子一高一矮在变化,火焰怎么晃悠影子也就怎么变化。突然听到滋滋啦啦的声音让我想到这是影子在地上摩擦出的声音,而旁边的奶奶缓缓起身迈出半步凑到爷爷面前又问起话来“这是啥子,好多钱买的?”,我才看到爷爷手里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他一脸堆笑回答说是收音机,还说只是四十块。
无论怎么说奶奶还是抱怨了几句,还是嫌这东西太贵了,说不如扯几尺布买点副食回来。爷爷连忙说买嘛买嘛,说着又开始扭收音机上边的旋钮,人声逐渐清晰可是还是夹杂着呲呲的声音,可是比那刚开始种纯杂音的情形动听多了。收音机被放在了桌脚,屋里一下子变得吵闹了很多。旁边的是手电筒的灯头、后盖以及一节立着的电池,显然收音机只装上一节电池就能开始工作了,而银白色的手电筒还是保持着一贯白亮光泽。
奶奶只是好奇了一小会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她又开始去倒脚盆里的水,端到大门外直接想外一泼,回来坐在椅子上收拾鞋子还只打哈欠。爷爷还是很认真的样子在听收音机,听得津津有味,我被奶奶的哈欠影响了,也是由于天黑就困的固然因素我也没再听收音机,要回屋去睡觉。收音机里的评书是普通话,我听得懂却完全分不清在讲的内容,里面只有一个人的声音时而粗时而细,有时又是正常的声音,我的心里还是总觉得只有一个人在讲述一个人的事。
到了被窝里,凉凉的被窝反而让人清醒了不少,墙上还是有煤油灯的光在恍恍惚惚,墙上的泥坑在此时是一个小小的阴影,随着煤油灯的光仿佛在跳动着,我也伸着手在墙上留下一个影子,不断伸手去模仿一棵棵生长的树,却在不久爷爷也进来了,他一边走进来一边又责怪我自己玩影子,而我看到墙上抽象的影子也有一点点不适的感觉,只好又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好好的躺着。
眼前一黑一股煤油的气味随之而来,是爷爷弄灭了煤油灯。突然的变化我才意识到收音机的声音早已消失了。眼前又一亮,一个四方的轮廓映衬在墙上,那是收音机的影子,而那个光斜着照过来在墙上,不恍恍惚惚又更亮一些的正是手电筒,它又被装上了两块电池。夜里又恢复了寂静,可是这种寂静一点也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