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小的我慢慢能看到一些色彩也能听见各种声音了,但是我不懂得如何说话,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几岁了。对世界一无所知的我仿佛是个任人摆布的人偶,我记不得我何时感到了饥饿,也不知道自己在几时发出哭泣用来提醒周边的人我饿了,一切都是本能的驱使,给周围以信息。
假如我有主观意识,哪么此时我的主观意识将是毫无意义的存在。我不能说话也不会行走,就像个只有简单编程的电动玩具。我无论出现在何处,还是生死存亡那都只有依赖身边人的一个决定。
后来有一天,依旧是没有太多思想的我被父亲抱着回到了外公家,适逢过年前夕家家户户杀了猪,白条条的肉挂得满屋满墙,猪头也是用棕树叶穿过红鲜鲜的猪鼻子挂在了一个靠近门的墙上。众人嬉笑着吵吵嚷嚷不知道在议论什么。火坑烧着的木头渗着灰蓝色的烟,火光在空旷的屋里闪烁着,板凳啊、人呀和猪肉的影子恍恍惚惚在墙上摇晃着,影子时大时小时而又扭曲跳跃。
父亲把我抱在怀里,我的头枕在他的右肩上,我的面前正是他的后背。我看不见他的前面,正如他也看不到我的前面,他只顾奉承外公夸赞猪肥,一边说一边来回踱步,完全不查觉墙上还有一个突出来的猪头。他一个后仰姿势我就突然就和这个猪头打了个照面,冷冰冰的猪鼻直接贴到了我的脸上,还带着一股腥臭,我一个激灵猛然抖了一下,微微后仰离开了突然的接触。转眼盯到了地面,接着听到一声声“嘀嗒”地面随即开出一朵血花,花的周围带着白色的泡沫。
随着我的一个激灵,父亲开始向后转,查看身后的情况。随即我的前面和父亲的前面做了对调,他朝向了猪头,而对面挂着更多的猪肉却映入了我的眼帘。我咿呀着在怀里扭动着身体以示惊恐,外公确笑着说到“这是嘎嘎也,还害怕?胆子小的很。”此时父亲便抱着我离开了屋子。
我以为父亲是因为觉得没面子又或者只想给我找点安全感才出去的,结果走到外边他见我不扭动了,便又把我抱了进来,反反复复来了好几次,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他也开口说了句“还真是这么回事唉!”然后也跟着呵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我分明感到了恐惧,奈何依旧是无力自主。看着这里晃动的光与影还有那些板凳木墩、听着地面的嘀嗒以及喧嚣的人声。我知道我的一切从虚无转入了现实,这个不期而遇的照面将是意识的开启。究竟要何来何往?我不知道自己原本是天上的神仙还是地狱的恶魔,此时此地这些感官分外清晰,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将是注定好的。
这个矛盾重重的世界,既有鲜血的腥骚又有人们的欢声笑语。血淋淋的猪头很瘆人,但它却终结在了这个世界的一切,往生极乐去了;交头接耳的众人笑着,是嘻落我胆子小也是奉承外公的豪气。他们显得很粗野、很奸诈也很怯懦。这样的世界肯定是充满了危险吧!
地上的花还是一朵朵开着,人们的影子还是群魔乱舞着。这个屋子这么昏暗,而我却又猛然接入了这个世界,不容我选择。
我将要被戏弄一番然后吃掉,还是也会同他们一样吃上一口猪肉,我都不知道?我像肉一样的弱小却有着人的形态,我有和他们一样有完整的衣物却只会咿呀。在不安中我只能等待命运来揭晓答案了。
在有意识的阶段继续接受摆布,因为我本来就是个玩偶。我连自己该是那一方的也不知道,谁是正义谁又是邪恶呢?好在他们又关注起了墙上肥肉,没再看向我了,也许我太瘦弱没什么魅力吧!
到了大摆庖汤宴的时候,我被喂了一片猪肉,我知道了我是哪个阵营的。暗自庆幸自己平安无事,同时也为自己成为其中一员黯然神伤,从发觉自己存在意识起就已经选好了角色,也许这便是命运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