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叶珠纬捧着圆滚滚的肚皮从乌阿姨家走出来。陶招娣把装好的饺子放入自行车的篮筐里,再三向她道谢,说这是他们家开年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叶珠纬听了,不免有些替他们难过。
罗利和彭奉贵的身影在路灯下斜斜的映在路上,两人总是神出鬼没,仿佛在她身上装了定位器似的。
“夫人,少帅想请您一同去湖边走走。”
叶珠纬伸颈向巷子外张望了一下,果然看到一台惹眼的轿车。她指了指自行车,有些为难。罗利立即表示会将自行车送到怀璧别墅,催促着叶珠纬上了汽车。
“晚上好,夫人。”
喻无臣对钻进车厢的叶珠纬露齿一笑,车外路灯洒下的光辉将他的脸朦胧成一片暖色。他吸了一口气,似乎对她手中的食盒很感兴趣。
“你吃饭了吗?”
叶珠纬按程序问候眼前的夫君大人。办公室谈心后,她一直要求自己要用最好的礼遇对待喻无臣。虽然不见得会爱上他,但是其他基础步骤还是要做齐的嘛。比如现在她就准备忍痛割爱,将心爱的饺子让给喻无臣。
喻无臣伸出手,居然毫不客气地接过了食盒,打开盖子就要下手,忽然侧过头,看她不舍又不肯吭声的样子,狡猾地笑了笑,竟是在逗她玩。幼稚鬼,叶珠纬腹议道。
车子驶入大路,平民住宅区被抛在了后头,两边灯火黯淡下来,路在星光之中影影绰绰。
前方兀地飞过一个黑影,砸在车窗上发出一声脆响。喻无臣下意识地将叶珠纬的头按到了低处护住。叶珠纬本身的反应就慢半拍,被他如此一摁,还没来得及使劲儿,脑袋稀里糊涂地就擦过了他的腹部,直往大腿撞去。
喻无臣身上除了洗衣皂的味道,还有一点捉摸不透的暖香,味道很特别。若是将她的眼睛蒙起来,她照样能把喻无臣闻出来。
喻无臣的手迅速伸到她的脸下,接住她来不及控制的头,避免了一次尴尬的碰撞。车子停了下来,跟在车后的几个便衣卫兵齐齐将犯事者扑倒,喻无臣这才放开叶珠纬,允许她坐起来。
车前窗的玻璃上长出了几条裂缝,被投掷来的湿泥砖碎成一坨坨小块糊在窗前。卫兵压制的人停止挣扎,吃痛地倒在地上,口中囫囵地咒骂。
卫兵见喻无臣从车上下来,连忙将人压得更紧。袭击者见两只靴子站到了自己面前,嘴中咳出一口浓痰呸地吐到了喻无臣跟前。
“所为何事?”喻无臣平静地问。
“你奶奶个腿,我*你妈,*你家的女表子,你老婆昨晚被我*得可爽了,我&%*¥#”袭击者骂的满脸涨红,像是和喻无臣有杀父之仇似的。叶珠纬趴在后座上往外张望,听了那些污秽的骂人话直咋舌。
喻无臣的脸上仍然没有什么波动,往他鼻子上踢了一脚。一声骨折的咔嚓响起,袭击者瞬间闭上了嘴,痛苦地哼哼起来。
“所为何事。”喻无臣的声音中填入了少许不耐烦。
袭击者疼得一时说不上话,众人在夜风中站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他一句半带怒气半带怂的回答。
“喻无臣你……你刮地皮,你抢我钱。”
卫兵听他直呼喻无臣大名,抬手就要给他个教训。
“等等。”喻无臣抬手比划了一下,低头睥着眼前这衣服上有百八十个补丁的贫民,冷言冷语道:“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抢的?抢了多少?”
“我祖宗给我留下的钱,都他妈让你占了!没天理!你妈*的!”袭击者越说越气,气焰渐渐地重新开始燃烧,嘴巴又放不干净了,“你他么抢了我家的宅子,抢了我家的金子,消息都传遍大街了!我*你妈*!”
喻无臣眼眸中闪过零星暗沉,大概领会到了来袭者的意思。他曾叫家里的佣人不可随意到外面嚼舌根,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杂言碎语总会流出去的。
“你说那钱是你祖宗留下的?”
叶珠纬不知何时从车上下来了,站在不远处忽然问了一句。袭击者被人四仰八叉地按在地上,本来心气就有些不顺,一看一个姑娘也敢借着军汉的威风质问他,马上用各类脏话回应她。
果不其然,喻无臣又往他脸上踢了一脚。叶珠纬蹲到老实了的袭击者面前,若有所思地问:“你能证明你祖宗是你祖宗吗?”
袭击者满脸鲜血地望了她一眼,脖子一梗,不再说话。叶珠纬看了他许久,将手伸到他脖子间,扯下了一条项链。
项链不长,先前堪堪吊在袭击者的锁骨间。链子是银的,倒不见得有什么稀奇,稀奇的是链子上的坠子。
一块透光无色的石头被磨成弯刀模样,金属铸成的一个圆环镶嵌在一头。她将食指伸入圆环中,将石头刀刀刃转到竖直向上的方向。喻无臣也觉得有些奇怪,军队里有一种阴险的刀具叫指环刀,专门套在手指上,刀锋向外,一拳下去不仅可以砸伤骨头,还能滑破血肉。
只是,谁会把饰品打造成这副模样?
叶珠纬沉吟片刻,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她用吊坠在铁发卡上划拉了几下,薄薄的铁片居然被划出了很深的痕迹。她从卫兵那儿要来打火机,意欲将吊坠放到火上去烤。
袭击者见状,连忙大喝叫停。火苗触到石头刀的瞬间,一缕烟飘起,石头刀的刀刃上缺了一个小口子。
天然金刚石做成的刀子!
叶珠纬震惊地拿开了火机,袭击者已然吼叫得哑了嗓子,也随着她的作罢松了口气,哽咽地控诉着,方才还凶神恶煞的一个大老爷们哭眼抹泪的成何体统。
“呜……死人了,我家要完了……你们他么的王八蛋,吊坠不能烧……呜呜呜”
接下来的湖边散步自然没有了。一行人将哭得一塌糊涂的袭击者押回司令部审问,他杂七杂八地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
百年前住在怀璧别墅的金朝大官一日神秘失踪,只留下一封神秘的书信和这个吊坠,称家宅中藏有宝藏,得寻宝诀和吊坠者可得千两黄金。
一家老小没了主心骨,过了几年也变成一盘散沙,卖掉大宅子南下回了原籍。庶支的一房人因偷了大官留下的吊坠,从南边逃出回到了五江城,打算找到宝藏。
没想到万事不遂心意,不仅没找成,还拖垮了家,传到袭击者这一代,已经没有半点勋贵人家的气息。越穷越想天降横财,袭击者便想宝藏想到魔怔了,听闻大金板的消息后怒火攻心,便想找喻家的人打击报复。
至于为何袭击者会在叶珠纬火烧石头刀时嚎啕大哭,说来有一段更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