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聊城注定要经历一个不眠夜,因为收到消息同样焦急的除了周其山,还有另一个人。
“你说的都是真的?”陈深望着来人,瞳孔里写满了震惊。
来人满脸的惶恐,“奴才不敢欺骗少爷,是我们蹲守的人亲自回来禀报的消息。”
顾明月既然被周其海的人抓住了,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作为盟友,自己似乎应该仗义几分去搭救顾明月,只是如果这样做,一来,自己和顾明月的关系极有可能被发现;二来,周其海的据点也不是说攻就能攻下的,必然会牺牲不小。这样一算,搭救顾明月好像也不是那么划算的买卖。
陈深毕竟是商人出身,对利益看得自然会更重一些,眼下不免有些犹豫。
“周其山那边是什么反应,可曾派人去营救?”不知为何,陈深突然想到了周其山,他想以周其山和顾明月的情谊,或许周其山会一时心软帮顾明月一把。
“周大少爷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作。”
“我就知道。”陈深的语气极为冰冷,“带上人,和我去周其海据点那里。”陈深顿时打定了主意,既然周其山不救顾明月,那么自己就一定要救。毕竟周其山是个六亲不认的冷血动物,自己可不是。更何况子衿那样的事,一定不能再让它发生。
只是此时的周其山也并非陈深想的那么轻松,他正坐在酒楼的包厢里缓缓抽着雪茄。其实算一算,自己已经很久没抽过雪茄了,今晚却不知怎的一直觉得有些心慌,只有抽几口雪茄才能勉强平静下来。
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正是沈以淮,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复杂,除了找到女儿的欣喜,还掺杂了几分怀疑和戒备,显然他已经知道了那枚七九步枪子弹的主人是谁。
“沈大帅。”周其山站起身来,态度不卑不亢,既没有对方是长辈而过于谦卑,也没有因为周家的势力而表现轻浮。
沈以淮示意他坐下,随即自己也坐下倒了杯茶,慢慢品了起来,没有说一句话,显然是在企图等周其山沉不住气,先开口说出他的目的,到时候自己就能化被动为主动。
不料周其山似乎并不着急,只见他也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尝了一口,仿佛看不到沈以淮从另一侧传来的带有压迫性的目光。
终于,添了几次茶之后,沈以淮再也无法强装淡定,开口问道,“阿音,可在你哪里?”眼下还不能保证阿音的安全,自己要适可而止,而且周其山这小子倒是也沉得住气,年纪轻轻,对付起来却比周麓昌还要难以招架。
周其山给沈以淮重新添了道茶,才缓缓开口,“令爱的确在我这里,沈大帅还请放心。”
狗屁的放心!沈以淮在心里骂道,正是因为阿音在周其山那里,自己才更加提心吊胆,那颗子弹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没有搞清楚,要真是周其山下的手,自己就更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既然如此,就拜托贤侄将让我把小女带回去,他日我必定携小女登门道谢。”沈以淮先服了软,没有之前那副企图以气势压人的样子,心里却在默默盘算,等阿音回来,再慢慢和周家尤其是周其山算这笔账。
“沈大帅似乎还不明白一个道理,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沈以淮被这话一惊,死死盯着周其山,仿佛要在他的表情里找到答案。
“或者也可以说,周家,其实从来都不存在。”
沈以淮不解地看着他,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矛盾,但是很快他就想起了沈罗音以前和他提过的一件关于周其山的事。
玄武门之变,兄弟相残上位。是了,这样就解释得通了,周麓昌或许还没有下定决心应该选谁作为周家的继承人,这也正是他会将这次与自己见面的定在广德楼的原因,本质上就是为了延缓联姻一事,以免哪个儿子尤其是周其山的势力扩张得太快。这个行为本身传达出来的信号,自己一个局外人尚能看得清,遑论一直处在风暴中心的周其山。只是,他真的有胆量这么做吗?就算他有,自己如果帮了他,胜算又有几分?又能分到多少利益呢?
想到这里,沈以淮决定继续装傻,他看似一副没有听懂的样子,“贤侄的意思是?“
周其山冷笑了一声,做人做到沈以淮这个份上也是有趣,无论何时都想着给自己留几分余地,只是现在可不是作壁上观的时候,“沈大帅,渭水以南,赤河以北的五城,你觉得如何?“这便是明摆着的利益交换了。
沈以淮有些微微心动,如果拿到渭水五城,那么自己的势力范围会扩张不少,虽然还是不能和周家抗衡,但是至少这第二军阀的交椅也会坐得更加稳当。只是,事成之后,周其山会这么痛快地把渭水五城交给自己吗?如果他到时候反悔,自己就真的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想沈小姐如果在这儿,应该会很乐意做这笔买卖。“周其山状似无意的提醒,顿时让沈以淮心中警铃大作,现在阿音还在周其山手上,就是周其山最大筹码。向自己许诺渭水五城是示弱,提醒阿音在他手上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先礼后兵、双管齐下,今天自己是必须要表态了。
终于,沈以淮开了口,语气明显有些无奈,“你想让我怎么做?“
周其山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却微微地松了一口气,看来这第一步目前走得很成功,他随即用十分客气的语气道,“很简单,只需要和沈大帅借几个人。事成之后,我一定将沈小姐平平安安地送回府上。”
沈以淮盯着眼前的茶杯盯了好一会儿,才干脆地回了句,“我要渭水以南,苍山以北的七城。”
周其山心里暗自冷笑,沈以淮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七城看起来不过只是比原定的渭水五城多了渝州、瑶山两座城,偏偏不久前他才听过一个小道消息,据说瑶山那里挖到了矿山,只是消息真假他还没有时间去求证,如今沈以淮这一说,自己便可以笃定瑶山产矿这件事了。
周其山作沉思状地想了一会儿,才摆出一副真诚的样子委婉回绝,“沈大帅,这一次你若是帮我成了事,把这七城给你也无可厚非,只是瑶山这里,是我母亲的出生之地,恕我实在难以从命。”因为周其山的母亲赵凤仪的确是出生在瑶山,所以他说这话也无从挑错。只是那副割舍不掉的表情,若是顾明月在场看到,准会给他鼓掌叫好。
沈以淮只觉得自己仿佛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这小子软硬不吃,还拿准了自己的软肋,逼得自己不得不站队,倒也是个人物。
终于,沈以淮的气焰尽消,竟显出了几分老态,毕竟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本该享受天伦之乐,却不得不为了自己和家族在这乱世之中周旋,现在自己唯一的女儿更是置身险境,沈以淮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悲凉。
“渭水五城和阿音平安归来。”
周其山举起茶杯敬了敬沈以淮,“沈大帅尽管放心,先祝我们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