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的男朋友!”康新烨站起身,“那是一什么人啊?土大款,他爹妈搞房地产的,原先是煤老板,一个土大款的儿子还在这儿装斯文人呢!?”
廖志成看他那德行,嗤了一声,“人最起码是硕士呢,你呢?大学本科毕业的官三代,谁比谁强呢?”
康新烨叉着腰,那姿态活像是个在母孔雀面前抖动着自己漂亮尾巴的公孔雀,“我和那人一样?你瞎啊?廖志成,我最起码比他高、比他帅、比他有钱吧?”
“对对对,”廖志成看着开会的时间差不多了,将钢笔别在胸口口袋上,拿上病历本子,“但你的肾肯定没人家好。”说完,便飞快地跑走了。
康新烨想追上去捶这货,但收到两个小护士的眼刀后,也只好算了。
这时,才刚吃完饭的杜君提着两个大袋子同陈璧走了进来,三人面面相觑着,倒是杜君先开口:“这不是阿璧的初中同学嘛,您这是也来看望人?”
还没等康新烨说话,陈璧低下头,往自己病房的方向去,康新烨罕见地没有去追,而是眯眼看向杜君手中的东西,“买锅做什么?”
杜君道:“阿璧得了胃病,要住院,我买个小锅,可以给她熬一些小米粥、或是煮汤。”
康新烨掏出一颗烟,忽然想起这是医院,只能拿在手里,“你给她陪床?她没联系父母。”
第二句是肯定的语气,杜君看出了他们二人之间的熟稔,知道他就是陈璧喜欢的人,看来康新烨知道陈璧和她父母之间有什么嫌隙,索性就直说了,“对,她没告诉她父母。”
康新烨将烟叶一点点揉碎在掌心里,胸膛里怒火和悲怆横冲直撞,他看向陈璧离开的方向,拳头几度握起,最终无力地松开,“……你好好照顾她,我,我谢谢你了。”
一句谢说得很低,却也很真诚,杜君还没说话,就看见康新烨朝着大门的方向去了。
冬日的天气很冷,风吹在脸上宛若刀子划过,陈璧看着医院外来来往往的人,或是中年的儿女带着老年的父母、或是年轻的父母带着幼小的孩子,她心中羡慕,却也没有希望过自己的父母来,任何时候,他们都不在,来的都是钱和指责,那又有什么意思?
杜君将熬好的碎肉小米粥放在桌上,“来,吃点吧。”
陈璧看向他,“好,谢谢。”
杜君靠着椅背,闲闲地看她,“我今天啊,收到了两声谢谢,其实康新烨挺关心你的,你又干什么非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摸着微烫的碗沿,陈璧低声道:“太靠近他,我心里就不平静,我会嫉妒、会生气、会烦躁,我不想这样,我不想像初中时候的自己一样,更不想……”她想起了那难堪的一夜,缓缓摇了摇头,“我高中的时候,理科更好,当时的班主任一直以为我会填报理科,后来我了解到他也填报了理科,我回去把自己的选择改成了文科。”
杜君道:“为什么?”
陈璧移开目光,屋外渐渐黑下来,冬天的夜幕总是来得格外早,“……那个时候,我们都在重点班,他有自己的女朋友,我每天都会看到他们结伴走到走廊,一起去吃饭、一起去上课、一起去宿舍区,我心里很烦躁,很妒忌,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恶心,理科和文科是两栋楼,我不想和他在一起,所以选择了文科。”
杜君叹息,以他对陈璧的了解,陈璧一直是一个对自己极度严苛、犯错都会严格检讨自身的人,他甚至有的时候会觉得陈璧有轻微的自厌型人格,这样的事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
“果然,选择了文科之后,我很少看到他,哪怕在校园里看到了,我也会装作没有看到,”她的声音淡淡的,隐含了一分苦涩,“即使迎面遇到,我也会马上低下头,后来,终于高中毕业了,我就报了离e市很远的A大,就是这样。”
杜君看向她的侧脸,冰冷而柔软,仿佛一块软玉雕成的人,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陈璧拿起来,迟疑了几秒,才接了起来,“喂,妈。”
“你现在在哪儿?”
陈璧皱眉,下意识地撒谎,“在学校图书馆,有事吗?这里不能打电话。”
陈母沉默了一瞬,“我现在在你家门口,快点来开门,我早说了,让你给我一把钥匙,你为什么就是不给我?这房子首付是我和你爸给你的,凭什么连一把钥匙都不能给我?!”
杜君听着对面拔高的声音,心里越发难受,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当妈的吗?也不问问自己女儿怎么样,张口就骂!
陈璧静静地听着,等陈母骂够了,才道:“首付的十五万,我会尽快攒钱给你们的,房贷一直是我在还,房产证也是写了我的名字,这是我的屋子,我有权利决定谁可以进去,谁不能进去!”
电话那头似是静了片刻,旋即更严厉的责骂声传来:“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不孝顺的东西?你就是这么跟你妈说话的!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难道就是为了让你跟我顶嘴的?!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陈璧的呼吸一滞,透明的泪滴在棉被上,她低声说了一句:“或许很快就会如你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