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最后剩下来的是上一局游戏的输家,以诺克。
“再玩两局游戏就差不多到跨年的时候了。”,以诺克说,“那么这次就是九吧,九比较快。”
照例是游戏从以诺克开始的,以找特里维廉的方向做顺时针排序,所以第一个拍手的还是特里维廉。“嘿,伙计们!”第二个负责拍手的人是特里普,此时已经显露了不好的局面——特里普意识到这件事以前还愣了一下——但是这也没有改变什么。然而他后面紧跟特纳,特纳的眉眼深邃,是个连走神都不容易看出来的人(油画为证,天知道他有多少副是目视前方有对少副是对着画家发呆——未知笔记)。所以特纳慢慢腾腾地扫视周遭,再慢慢腾腾地打算说话,却被特里维廉打断。
“你知道这一局游戏的数字是多少吗?”他问。
特纳想了想,再慢慢腾腾地摇头。
“很好。”,特里维廉直接得出定论,“你输了。”
“别勉强。”,赛博琳娜说,“如果你实在想不出什么故事的话,可以让别人讲或者直接跳过。”
“没事。”,特纳顿了顿说,“我前段时间去过达威尔(注:结梦之国西部的一个地区),受邀参加一个老朋友的葬礼。”
“葬礼?”特里普问。
“老朋友?”这是特里维廉他们问的问题。
“一个牛仔,也是一个商人。记得我曾经离家出走吗?那时候我跑到了达威尔,到了一座简单的木屋酒吧。”,特纳简单描述着,“当时我碰上他的时候,他正在弹隆洛萨(注:洛萨诺神圣帝国的民族乐器,模样类似木吉他,八根弦,音质清脆),周围的人抱着啤酒跺脚踩旋律——咳,那个老朋友边弹边唱自己的经历,他说他年幼差点死在路上,后来有一个自称恶魔的人给他机会让他活下去,所以按理来说他应该是不会死的。因此当时我接到邀请函感到很惊讶。”
“那么他还是死了?”
“显而易见。”,特纳说,“他死了,但他留下了红头发的年轻妻子跟不到一岁的儿子。”
“那真的是。”,赛博琳娜摇头说道,“太可怜了。”
“当演奏者在用他的那把隆洛萨唱着:‘哦,好朋友,愿你在黑暗中不会迷失方向’的时候,有一只白鸽飞到窗棂,我看到他的妻子把小孩子递给旁边的人后就匆匆离开了。”,特纳皱着眉头说,“我旁边穿着夹克的牛仔告诉我他的妻子是个女巫,货真价实的女巫,他的儿子是女巫和魔鬼仆从的混血,他不老不死,唯独惧怕炽焰。”
此时他的表情可以说得上很纠结,表明了回忆起当时本不愿意听却被人拉着袖子强迫听进去的尴尬。
“虽然有点不礼貌。”,艾贝尔森坐起来手臂枕着膝盖托腮说,“但你的老朋友怎么死的?”
“听说是因为被逼死的,也有说是烧死的,总之我最后见到的只有他的骨灰和他的妻子与儿子。”,特纳沉声如是说,“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个故事……或许说起以前我离家出走的经历更算得上是个完整的故事?”
“说起来。”,以诺克喔了一声说道,“你离家出走得那件事真得非常像一本‘探险书’的内容了。”
“或许你说离家出走的事会一直讲到明年第一个日出结束。”,艾贝尔森提议道,“放松一下,老兄。不如下一局的数字直接你来说,顺序也从你那里开始好了。”
终末一局的开场很平淡,连数字都是非常普通的四,只是由于时间将近的缘故每个人都很赶,就导致非常容易出技术上的错误。在接近凌晨时,最终输的是艾贝尔森,艾贝尔森先把视线从地毯转移到钟面,凯瑟琳和特里普窝在沙发里接连不断地悄声打着呼噜。特纳和特里维廉都建议过他们回到各自的卧室先睡,凯瑟琳和特里普没有答应,他们耷拉着眼皮也要强撑在沙发。
“好吧。”,艾贝尔森简略地迅速说道,“有一个人,他死了。”
“好潦草。”
他们都说。
“说点其他的。”,赛博琳娜也开始精神不振了,“或者把那句话再扩充几句话。”
“好吧。”艾贝尔森答应道。
“看在时间不长的份上,讲一个比较短的故事吧。”
“事情发生在很多年前了。”
冲天的火焰,悲怆的哭喊,无助的小孩,冰冷的夜晚。这就是全部了。准确的来说,是艾贝尔森简述了在自己的童年里亲眼见证宅邸被烧,家人和仆人被杀的场面。在正炸着火星的壁炉旁听他冷静地概述一切的发生——这种场面光是想象就很诡异,然而它发生了。他们全部被艾贝尔森折腾得完全没有睡意了,连加夫和玛雅走到他们身后也会激起一阵刻意压低地呼吸声。
“先生们和小姐们。”,加夫端着威努门说,“我想您们应该不至于如此讶异吧?”
由他俯身往高脚杯里斟满红酒,加夫再确保把高脚杯送到每一个成熟的人的手上。
“加夫。”,特里维廉清咳,“外面的烟花准备好了吗?”
“是的,玛雅在等着了。”,加夫回答,“随时等候您的命令。”
“走吧。”,他端着酒起身,“去露台。”
因为一手端着酒的缘故,起身其实很不方便,但没有一个人特意点出来。凯瑟琳眯着眼小声打哈欠,特里普拉着她的手,牵领睡眼朦胧的她走过走廊跟随特里维廉走到露台。
距离凌晨还有不到一分钟。
露台的风不算特别大,却也称不上是暖和,反倒是迎面而来的夜风带着特有的寒意好像能穿透冬衣扎进骨子里。他们站在露台于心里默数,直到数到最后一秒,烟花随着睁开眼时的间隙窜上夜空炸出璀璨夺目且分外短暂的光彩。
“新年快乐。”,特里维廉站在最前面转身举杯,身后是在夜空爆炸的烟火,“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他们一同举杯,任由烟花吞没最后一声象征旧日已去、新年将至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