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云清应该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的意识。但即使到了这样的情况下,他却仍然保持着自己姿势,把怀中的云清捧抱的无比得安稳。
“真是……了不起啊。”花鸢也看完了云清全部的动作,或许她比云清自己看得还要更加的清楚一些,也正因为如此,她也在自己的心头感叹了一声。
花鸢已经完全理解了云清这个动作的意义。有些时候,当疫病的源头深埋在身体的深处时,光是依靠着一些治疗的药物是没办法很好的祛除疫病,治愈伤痛的。因为只是单纯的使用药物,或许会让这些药品在到达目的地的途中被消耗,遭受巨大的损失,导致疗效断崖式的降低;或许这些药品本身没办法到达身体的深处,无法起到任何的作用;或许这些药物会在接触身体的过程中与更早接触到的部分互相作用,不仅产生不了效果,甚至可能加重对身体的伤害。
如果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往往就需要增添一些辅助,或许作为路标的辅助,或许是作为保护的辅助。这样的辅助一般都是某种特别的魔法,一种引导形式的魔法,可以保证让对应的药品在需要它的位置正确的生效。有时候,还需要配合一些物品的作用,让这些物品能够消解中途遇到的阻碍,让核心的药物能够保持它原本的纯度与数量。一般人们都把这样的东西叫做药引,虽然也有不少人怀疑这种说法的准确性与适用性,但这的确是一类现实的存在。
只是,实际的操作上,这并没有那么容易,对于每个不同的病人来说,他们身体的环境,对于药物本身的向性都有着巨大的分别,需要进行的并不是单纯的流程,而是无比精细的计算。好在需要这样治疗的病人也只在少数,极少有病症需要用如此复杂的方式进行诊疗。而云水的情况可要比这单纯的医疗更加的复杂了。现在,她身体这般状况的根源也并不在她的身体,而是在她更深层次的精神之中。
没有任何的药引可以把药物引导延伸到抽象的精神之中。但是这样的说法只是针对那些囊括在“药物”形容中的具体存在之物而已。现在,花鸢留下的药物却实实在在的起到了效果,在云水的身上缓缓地蔓延。
这里全都是原本不应该存在的抽象之物。药物是一份抽象的药物,是情绪,是感情,也是一份积蓄了太久的祈愿;药引也是一份抽象的药引,是牺牲,是顽强,也是一份最纯净的割舍。但正是这样没有具体形象的东西,却铸就了一个奇迹。
云水的身体上正缓缓地冒着一阵阵淡淡的红色烟雾,她的躯体似乎正在发生着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而她那支离破碎,已经形如空洞深渊的精神正在被一抹白芒缓缓地编织,修补着。即使是一片空洞,也并非是真的空无一物,她的精神世界正在缓缓重建,从最初始的一沙一土,一石一砾,迅速地凝聚着,迅速的汇集,迅速的聚合在一起。
仿佛像是这世界自然的发展史如同一幅画卷一般在花鸢的面前闪过——溪流在凝聚,进而奔涌;山川在突起,进而连成一脉;种子在发芽,进而变作了片片青草,化作了一颗颗茂盛的林木;数不清的花苞正在缓缓地绽放,五颜六色的缤纷花朵一朵接着一朵,一片接着一片地盛放。
暖风正在云水的精神世界中吹拂着,而她精神世界中的第一抹白芒也渐渐地褪去了白色,但却并没有消逝,也并没有变得惨淡,而是停驻在了她精神世界的天空之中,依旧散发着光与热,温暖着大地,化作了悬挂的太阳。这一抹光芒带给云水精神最初的那一抹光,编织着她已经崩碎的意志、感触与记忆,就如同在多年之前,这样一抹白芒曾经所做过的那般。这一抹光芒也停留在云水的精神之中,温暖着她,支持着她,就像这光芒在之后的时光中所做的那样。
云水的精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重塑了,而她的躯体那缓缓支撑,苟延残喘的最后一抹生机也终于迎来了复苏的机会,在她精神中那一抹光芒的秉承下慢慢地朝着她的全身扩散而去,让她全体躯体中的血肉都缓缓地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真是努力啊……云水,你做到了这一步,我也总该出点力才行。”花鸢看着正在治愈的云水,感叹般地说道,虽然她也知道云水应该听不到她的这一句话。
花鸢朝着云水再一次俯下了自己的身体,她伸出手放在了云水的额头上。即使有了生机,云水的意识与身体之间仍然存在着一层隔膜,那惊雷残存的力量仍然停驻在云水的身体之中,而只有花鸢才能把这种力量从云水的身体中引导出来。
云水感觉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睡过这样一个安稳觉了。时间仿佛已经停滞不前,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周围包裹着一片暖洋洋的液体,致密地包裹着她的身体,让她的身体沉浸在这一片温暖之中。
在一片暖流之中,云水似乎感觉有一片金灿灿的光芒正在她的感觉中缓缓升起,似乎还给她带来了一片她从未感受过的安逸感觉,还似乎让她回想起了一些纯粹而又古老的感知,一种她从未想过自己能够再一次体验到的感触。
她的身体仿佛正在被某种特殊的东西唤醒,那种已经被埋没,但却依然残存着的感触渐渐地复苏,渐渐地重新焕发,在云水的身体之中星星点点的闪烁。那是一种远在意识成形之前就出现在云水身体中的感受,原本应该是十分模糊,十分悠远的。但现在,这一份感受却被重塑,变得无比的清晰,也让这原本就无比珍贵的触感变得更加纯粹,也更加的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