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烁来说,他已经对这样的景象司空见惯了,他只是把双手压在大师的肩膀上,然后缓缓的把手沿着大师的手臂朝下抹去,虽然隔着一层手套,但是伴随着烁的动作,他的两只手掌上却也忽然冒起了一阵一阵的烟尘。
在完成了这个动作之后,烁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收回了自己的双手,然后讯速地把套在上面,已经被污染燃烧的差不多的这双手套随意扔在了一旁的地面上。不过,就算没有刻意地找地方扔,也可以看到在这新手套葬身的周围,有着无数同样残破,发黑的手套。
“你身上的这种腐蚀真是越来越严重了啊,连这种特效药都已经抑制不住了吗?”烁的仍然站在他所称的大师面前,不过眼睛已经低垂了下来,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这种腐蚀究竟是怎么来的吗?”
“是吗?这样你也已经做足够多了,这种腐蚀无法根除,你也不可能找到什么特效药的。”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了,这个东西来自我犯下的一个错误,一个不能挽回的巨大错误。”大师似乎还摆出了一点笑意,他的身体与精神也的确在抹过了烁带给他药之后变得稍许地好了一些。那些身体上的血泡都稍许的收缩了一些,变得小了一点,而他身体上那些干裂的裂痕也变得不再像之前那样血淋淋的,而是渐渐地收缩了一些。甚至连那些栽培在他躯干上的蘑菇都渐渐地萎缩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昂首挺立,而是稍稍地低下了它们的头。
大师的精神虽然转好了不少,但是他却也并没有显得多么地高兴,只是讲话的声音终于大了一些:“这还得多感谢你呢,一次又一次的来帮我祛除身上的腐蚀,如果没有你,恐怕我早就该死掉了吧。”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烁张了张嘴巴,拿舌头在自己上排的牙齿上来回舔了舔,“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原本,我还以为找了医生,就能治好你的。结果,现在不仅没有什么起色,还搞成了这个样子。”
“哼哼,”大师却忽然笑了起来,“烁,你真的没有必要打听我身上这些东西的事情了。无论你有什么想问的,疑惑的,只要你向我问,我会把自己的记忆,思考全部都告诉你的,但唯独这个东西,我不可能说,不是我非得保存着什么秘密,而是我不能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会跟你说的。”
“好吧,我也无意逼迫你。只是知晓这腐蚀的来去原因,对我也是很重要的。”烁拍了拍自己的脖子,然后顺势扭了扭他的脖子,好像是在舒缓自己的疲累,“不过,这一次祭典之后,你所说的大成之时就该到了吧。我们为此筹备,努力了那么多年,现在也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刻了。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带给我的一切的,这份恩情我也会有回报的。”
大师似乎愣了一下,好像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烁会和他说这样仿佛真情流露的言语,让他也有些讶异。不过,大师的回答却好像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仍然是那样清淡:“其实你的报答已经足够多了,这么多年,也只有你还记得我这个没有一点用处的废人了。说说你的祭典吧,之前看你还是一副很担心的模样。”
“或许吧,我也告诉过你了,这次的供奉有些特别。虽然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确切的风波出现,但我却还是很担忧,因为我的确感觉到了这一次和以往的不同。”烁虽然并不太想提到这个话题,但是他却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全部都说了出来。
“哦?那你还是碰到了什么吧?”
“不知道大师你相不相信鬼魅的说法?”烁的声音很是低沉,“以前我是不相信的,但现在,却是有些将信将疑了。自从那个供奉来到这里之后,很多事情都变了,天色一直不好,似乎偶尔还从地下传来一阵阵摇晃的声响,就连人都变了,我手底下最有用的那对兄妹,竟然也要以生命为代价,来换取我对于他们的放纵,和对于供奉看管的放松。这个供奉,也什么底细都查不出来,连我也搞不明白她的来路。”
大师沉默着听着,烁的话似乎多少带上了些急躁,不过却并没有影响到他。
不过,在一段时间的沉寂之后,大师却缓缓抬起了他的头,把他那张有些慑人,面目全非的脸庞正对着面前的烁:“如果硬要说的话,我既相信又不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不知道也不了解的事情,所以总会有些难以解释的事情。只是,我相信会有鬼魅之事,却不相信所谓的鬼魅。”
“这话怎么说呢?”烁皱了皱眉头,问道。
“嘿嘿嘿……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虚无缥缈的神鬼,灵魂的说法一直都没有停息过,无论时代如何变化,我想这些说法总是一直存在的。”
“是啊。尤其是在这个地方,一切都是那么的匮乏,有这种不用费力就能让自己更舒服的寄托,对这里的人来说也不会是什么坏事吧。”烁吐出了一口气,应道。
“你如果要问我的话,那么我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什么鬼魅的,就算事情再离奇,再古怪,也总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的,更符合人,符合人心的解释,而不是用一个虚无缥缈的理由来填补自己内心的恐怖,来掩盖自己的慌乱。”
“你说的对,可如果这些事情真的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你身边,你恐怕就不会说的那么轻松了,大师。”烁的目光在闪烁,“那个我曾经寻找了多年也不曾得见,却在一朝一夕之间,突然拔地而起,展露在我面前的古老塔楼。这显然不是空穴来风,更不是虚无缥缈。”烁的手在缓缓的握紧,攥成了一个拳头,然后慢慢的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