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眨了眨眼睛,让自己的目光与神思重新回归到了现实之中。从那以后,他似乎没有再见到过这个女子,他也完全不知道这个女子的容貌究竟是怎样的。但是,他也一直在怀疑自己在那之后或许经常见到这个女子,甚至这个女子也会出现在这审判庭间,或者是隐在暗处的什么地方默默的观察着。
那些被处决的都是圣堂中的精锐战士,都是隐秘部门的潜伏者,即使在圣堂之中,他们虽然未必战斗能力出众,但是心术与潜伏的能力却是绝对一流的人,所以他们才会被派去刺探,窥伺这个危险的邪教。但是,没过多久,他们就一个又一个的接连失踪了,这是一个大队,甚至可以说是西南部圣堂潜伏才能出众的人皆尽于此了。而且他们互相之间,毫无通讯,都是单线单方面与圣堂联系,互相之间绝无出卖的可能。
但是,这些人偏偏全部都落入了陷阱之中,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甚至没一个逃出的人。显然,问题只能出现在圣堂的内部,而且是能够接触到情报深处的人。只是任务已经了结,似乎当时也无从追查什么。而现在已经时隔多年,就更不可能在圣堂中寻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了,也更不可能去追查什么了。只是,现在的迦再重新再回想这一段脑海中残存的清晰记忆之后,他却忽然想起了这一种怀疑。
“或许,你们的那些祈愿的目标会庇护你们,你们也会如此祈祷。但我希望你们都能明白,真正能实现你们的奢侈,保卫你们安全的,却是圣堂那些活生生的血肉。你们对此的怀疑,怎么能对得起那些浴血,并且牺牲的人们,我也只能言尽于此。”
喀诺眨了眼睛,为迦留下这样一句话:“你就好好享受一下眼下的时光吧,你还能暂且回味你过往身份的滋味。但这之后的一切只会让你们煎熬。
“这算是一种威胁么?”迦轻轻耸了耸肩膀。
喀诺却并没有搭理回应迦,而是转向了的云尚,十分谦卑地说道:“仲裁官大人,现在我申请请上我这边第一位相关的证人。”
伴随着喀诺的话,审判厅堂的不远处即刻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这一阵脚步声虽然并没有任何刻意之处,不过落在迦的耳朵里,却显得无比的熟悉,甚至还凭空产生了几分亲切的感觉。
迦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的身体上仍然残留着一阵阵隐隐作痛的感觉,但是这种无法抑制的阵痛感甚至无法分去迦半分的注意力。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凝聚在自己的耳边,他正在仔细地听,专注地听,不想漏掉半分声音。
证人的脚步似乎停下了,大概已经走到了他应该站着的位置,迦也恰巧在这一刻用自己的专注与仔细唤起了自己的记忆。这一阵脚步声属于一个故人,一个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过,迦也未曾想过会再见到的人。
迦知道这不该是自己现在应该诞生的情绪,也很清楚现在自己这样行为不合时宜,但是他仍然压抑不住自己心头泛滥的悲伤,以及引出的愧疚,更不能抑制自己心跳不住的搏动。
“请证人上前吧,”喀诺似乎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位证人。在今天之前,她完全不认识这个证人,喀诺也不可能有能耐找到这样重量级的证人。不过,这丝毫不会她对于证人的兴趣,甚至让为她增添了几分好奇。
迦并不是那些无智的莽夫,也不是那些奸诈却缺乏实力的滑头。喀诺看得出,迦并不需要竖起任何的盾牌,他本人就是如同磐石般坚固的壁垒,没有漏洞,也没有任何轻易能够穿越的途径。虽然没有人会分担迦的罪责,也不会有人为他开口说话,但想要击溃迦的防线却是一件无比困难,或许是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
不过,喀诺做不到这一点,或许有人可以替她做到。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证人。”
证人缓缓地摘下了自己头顶的兜帽,暴露出她那一头引人注目的深绿色头发,也暴露出了她那似乎已经早已经染上了风霜的面庞。即使在这审判厅堂纯洁的灯火映照下,她的头发依然显得有些枯燥,容颜也显得有些衰老。
“向审判庭致以我最高的敬意。我的名字是……浣瑰。”
虽然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但是浣瑰的话却引发了一阵窃窃私语的讨论。浣瑰却并没有在意,或者说这单纯只是说说话的动作就已经耗费了她大部分的心力,让她无暇它顾。所以,她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在自己的脸上摆出了一种看上去就写满了“强颜欢笑”这几个字的微笑,看上去仿佛像是戴上了一个面具一般。
浣瑰看上去年纪并不会太大,至少还不至于到步入中年的地步。但是她那勉强地动作,表情,甚至是勉强的情绪无一不像极了一个已经步入了暮年的老人。浣瑰大概是知道的,自己报出的这个名字不至于也够不上引发如此强烈的反响,因为她的事情早就已经被淹没在过往的长河之中了,也没有引起过什么强烈的反响,更是极少有人知道。
相比于浣瑰曾经的经历,她什么都没做之前就得到的名字反倒可能更加引人注意一些。她的名字能够让人们联想起一个更有意义,也更有意思的名字,浣玫。当然,这个名字现在在天幕中更为人熟悉的是另外一个称谓——原夫人。原夫人,天幕的大家族原家现在实际的掌控者,她所拥有的能量凌驾于这旁听席间所坐大部分人,自然,她的那些事迹也传遍了天幕大部分人的耳朵。
浣瑰并不避讳她与天幕中或许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原夫人,所具有的关系。至少现在的她早已不再避讳这个了,毕竟,她的妹妹是天幕之中难得还能理解浣瑰这个名字,这个人所代表着什么,究竟是什么的人了。虽然讽刺的是,造成浣瑰变成现在的状况,有一半的责任得归咎于浣玫。
当然,原夫人也并非是唯一一个拥有着这样的理解的人,比如在这审判庭之中,在浣瑰的面前,就有一个这样的人。她的目光朝着迦看去,虽然她来到这里是完全出乎她自己预料的,即使已经站在了这个地方,她仍然会感到有些茫然,有些不真切。但在浣瑰自己的心头,却有一份更坚毅的情绪支持着她。她脸上编织的微笑已经消失无影无踪了,只剩下那些不可理喻,郁结与仇恨交织在一起渐渐地攀上了她的面容。
迦的脸色渐渐地阴沉了下来,他的确没想过第一位证人会是浣瑰。虽然他的心中很清楚,这样安排没有任何问题。这的确是一位相当有分量证人。迦曾经与她有着深切的关系,她对迦也有着十分的深刻的理解。而浣瑰的身份也足够让人信任——一位有拥有着天然保障的对象,与天幕最具有能量的家族之一有着密不可分联系的对象,而她自身也拥有着出众的荣耀与权势。
迦非常的不愿意面对的浣瑰,不过不是出于她证人与对立的身份,而是不想面对浣瑰这个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位故人还能活着,也没有想过,浣瑰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当然清楚浣瑰对于自己可能产生的威胁,不过迦打心底的更担忧浣瑰可能对自己造成的伤害,她已经已经承受过太多的痛苦,除了会向她的伤口上撒盐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而迦却只能眼睁睁的,再一次旁观浣瑰承受那难以承载的痛苦。
迦眼角的余光也看到了浣瑰的面容,她似乎十分平静的站在审判庭的中央。虽然多年不见,但岁月在她的面容上所留下的似乎是更多刻痕,时间似乎对她来说更加的锐利,在浣瑰的额头与眼角边缘刻下了许多深深的皱纹。浣瑰那一头原本青春洋溢的顺溜长发也变得有些枯燥了,就连那青翠的绿色都变得深邃,甚至染上了雪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