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暮帷也的确想不清楚,夜会的成员们究竟能去做什么,只能敷衍的说道:“就先随他们去吧,他们的主子都已经这样了,量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么,第三祭司……”浮木看了看地上的花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等下把她带回去,我和她还有没解决的事情呢。”浮木哼了一声,“极乐城的事情就由你来负责做完吧。还有,去告诉白霜,我们要立刻拜访青叶山庄了,她是那片地方的人,她知道该怎么做。”
“我会告诉她的。”浮木点了点头,“可是这里该怎么办。”浮木四下张望了一下,整个审判厅已经烂的不像话了,这个审判塔楼毕竟还连通着一个监狱。
“找时间再处理吧,总有其他地方的。”暮帷用手臂支撑着自己的脑袋,“把迦也一起带回苍塔吧,省得总有人还打他的注意。”
“迦?”
暮帷转头,这才发现原本迦应该待着的位置上,已经空空如也。
在这个饱受折磨的审判厅堂中,迦却迷迷糊糊的渐渐由一片混沌渐渐转向了清醒。虽然他还没有睁开眼睛,但是他却觉得那一层一直盖在他精神上,蒙蔽了他感知的厚重纱布终于在这一刻被完全的揭开了。这个过程虽然缓慢,也不知道究竟源于何处,但这一次,仿佛有什么全新的东西的东西在他的身体中苏醒。
迦已经完全找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甚至感觉自己的全身上下的仿佛都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即使是刚刚经历过一场精致到没有一丝疏漏的按摩,然后再淋透了最上乘最昂贵的药材打造出的营养液,让药效完全渗透在身体中的那种舒畅感觉,也不及现在他现在舒爽感的百分之一,迦从来没有这般的放松过,精神也久违的通畅,通透而明澈,自己的身体每一丝肌肉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都映射在他的精神当中。
迦感觉自己仿佛找回了数十年前的自己,他的身体竟然重返了青春,而且不仅是身体,他的力量似乎也完全回来了,仿佛丝毫没有受到之前重重重压,种种折磨的影响,此刻却无比的充沛,无比的自在。迦握了握自己的拳头,仿佛都能感觉到有一些满溢出来的元素自然而然的在他的身体上变化,然后化作了更有触感的元素实体。迦觉得自己现在又回到平日里的状态了,那些伤痛、那些苦楚都变得模糊了,就算是刚刚那种剧烈的挤压感也似乎不再有什么感觉了。
在某一个瞬间,某个片刻,迦甚至出现了一种错觉,他是不是回到了过去的某个片刻,也许他有机会去弥补,去修正那些让人遗憾的事情。不过,这种错觉感也只是维系了一瞬间而已,虽然迦是愿意沉浸这种感觉中的,但是有人却并不打算给他这样的机会。
“你终于醒了啊。”迎接迦苏醒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句十分不友好的言语。
迦终于睁开了眼睛,那种全身入沐新雨的酥麻感仍然停驻在他的身体中。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却并不是审判庭的景象。他甚至第一时间都没能辨认出自己究竟身处何处。左右环顾,似乎这个地方并不是他记忆中所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似乎他仍然在极乐城中,只是被带到了一个他不熟悉的地方。
说话的人即使在这光芒微渺的地方,也仍然可以看出来他面目的冷峻与阴沉。这是长空,他的这张脸迦已经很熟悉了,但在这张脸上,这样的表情迦却算是头一次见到。并不是长空未曾有过这样的情绪,这样的表情,只是迦还是头一次看到长空会如此的阴郁,如此的不悦。
“是你……”迦开口说出了他苏醒之后的第一句话,然而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让迦自己都有些惊讶,迦还没有想过,自己的语气竟然会如此的平顺,如此的温驯,没有任何异样,“长空,你怎么在这儿?”
“真有趣,原本我还挺想问问你的,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会在这个地方。”长空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与下巴,似乎在转瞬即逝的时刻陷入了思考之中,“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了,你好像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纯真的就像一张白纸一样,就让我那么想要把你捏碎呢。我都快要忘记了,我们是不是什么都没有说过,你也是真的只是被设计陷害进去的?”
迦虽然并不清楚来龙去脉,但他却是知道长空究竟为什么会如此恼怒的。但就算知道,迦也不能说,更不能解,他只能把话题顺着长空的意思说下去:“长空,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我也无意跟你多做解释,也无法解释。”迦并没有任何抵抗挣扎的意思,而是完全的承认了这一点。其实,他也只能承认,毕竟就算他的身体与精神都已经恢复到了最佳的状态,他也绝不会自负到认为自己可以和长空有什么交手胜负的可能。这个地方也并不只有长空一个人而已,周围仍然有着几个默不作声,只留下了淡淡呼吸音的声息,大概就是另外一些夜会的成员,他们应该是跟随着长空,一同离开了审判庭。
不过,无论迦有没有能耐和长空作对,他也都不会这样做。即使再没有理性的人也应该明白,能够和长空一同出现在这个地方,这就代表着某些特别的事情,代表着他有着活到现在的道理。他们是站在同一边的,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否则,长空有这样长久的时间,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杀了他来发泄自己心头的恼怒,报复他没有完成承诺的痛苦,但是长空并没有这样做,那么现在迦至少知道自己的生命无虞。
“你倒是很坦诚啊,连解释一句都懒得去说了。看来,你是拿准了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了。”长空像是被噎住了一下,忽然不再说话了,他停顿了一下,才把肺腑中积郁的这口浊气缓缓从嘴里吐了出来,像是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那你倒是猜得很准了,你现在很安全,而且会长还送给你了一分大礼,从来没有人受过的礼物。看来会长当年对你另眼相看,也并非没有道理的。”
迦倒是有些感怀:“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放下我的事吗?我还以为,就算身在不同的地方,我们多少也能算得上是朋友才对。想不到现在,你竟然是这样看待我的?我没有对你存着那样的想法,也没有在算计这个。”
“看待?”长空后退了一步,手朝着背后伸去。他的身后似乎是一张桌子,而桌子上,则是一片杂乱无章的信件、卷轴、纸张与文件。长空随手从其中抓起了一把,似乎一点儿也不疼惜这些记载着秘密的文件,随手就朝着迦的脸上扔了过去:“一个死人,还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吗?你倒不如想想,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来的吧。”
迦并没有闪避,虽然要闪开这朝着他的脸上飞来的纸张对现在的他来说并不是很困难,甚至应该说是自然的一件事。但他还是硬生生抑制住了自己身体挪动的欲望,而且也没有多少的怒意,只是默默地把从这些散在他身上的纸张中随意地拿起了一张,皱着眉头,眯着眼睛,总算在这微弱的火光下看清楚了这上面究竟写着些什么。这似乎正是审判时被拿出来的那一团“物证”,是这些年来,他留存下来的几乎全部的通信,其中既有天幕贵族,也有圣堂中的人,甚至还有一些没什么名气的人之间的联络。不过,虽然信件事小,但这上面所记录的事情却的确可以被别人拿来做些文章,引申出更多的事情来。
那一捆信件虽然并不重,也不多。但如果全部暴露出来,对于天幕的贵族圈子,对于圣堂都无疑于是扔下了一颗高度聚合的魔法炸弹,几乎每个人都会被它所波及到。
“我知道,这是我欠你的,你说的我都愿意接受,对此也不会有任何情绪。”迦抬抬眼睛,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长空,“但你总得给我一个准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又是在哪儿?”
“好吧。”虽然嘴上说着好,但长空却忽然把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拿起自己脖子上吊坠,然后自顾自朝着旁边走去,“你来给他说说明白现在的状况吧。不过在此之前,你要把事情都先确认清楚。”
在迦背后的阴影中,那些微弱的声息中终于有一个出现了些许了变化,一个全身严严实实的裹在斗篷之下的矮小身影仿佛像是从阴影当中蹿了出来,站到了长空原本的位置。虽然这个身影显然是听到了长空的指令,也立刻作出了回应,但是却一直都没有说话,而是先伸出了手。
这只手很是白嫩,水润,上面的皮肤可以说是洁白无瑕,虽然灯火微渺,但是却仍然将只这只手全部的美妙都体现了出来。显然,这只手的主人也应该是一位青春正盛的女子,但是,这只手的主人所做出的动作却丝毫和青春与女子这两个词完全搭不上任何的关系。
女子伸出手,没有任何停顿的就抓上了迦的手腕,然后紧紧地捏住了他的手腕,这一抹突如其来的冷意一下子侵染了迦的身体,仿佛一阵冷风席卷了他的心神。但是,迦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的伤害,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恶意,所以迦也就任由这只手在他的手臂上探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