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事忘了说。
大学军训。
学校安排大巴车,把我们拉到军训基地。
第一天,教官们都很和蔼可亲,毕竟第一天嘛。
“你不当兵可惜了。”负责我们声乐系的教官,用惊艳的眼神望着老三。
我也理解,两米高的东北汉子,表情严肃站着军姿,在教官眼里确实像块好料。
但我还是觉得教官太年轻,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有好几副面孔。
比如老三吃鸡时、落地成盒时、偷偷打开瞎子电脑看新片时,面孔都不一样。
“幸亏你没当兵。”教官低头看了我一眼。
最小号的男生迷彩服穿在我身上,居然还有些大了。
教官悄悄问我,要不要穿女生款的,被我用士可杀不可辱的眼神拒绝。
事后faker听说这件事,耸耸肩不以为然道:“都是迷彩服,其实看不出男女款,穿穿怎么了?”
“you can kill me,but you can not fu*ck me!”我义正言辞道。
“什么意思?”faker和老三齐声问道。
我正要解释,却被英语满级的瞎子抢了先。
“你可以杀了他,但不可以爆他菊*花。”
faker和老三一起摇头:“宁可撸断手,也不摘菊花。”
我一度怀疑瞎子自称英语满级是假的。
直到我发现英文版‘士可杀不可辱’居然是搞笑段子,又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是否应该接受等教育,会不会占用社会资源、拖国家后腿?
还是继续说军训吧。
除了站军姿、军体拳、跑步、俯卧撑,好像也没别的内容了。
毕竟艺术院校的,教官都觉得我们是易碎品,经不起折腾。
说实话,被这样优待,我头一次觉得自己选择这门专业是优势。
“学音乐,是家里钱多吗?”
休息时,教官好奇问我们。
“总有人在背后笑话我爸,说他是粗人。为了不让人说闲话,我爸让我学音乐。”老三其实很有心眼,他话只说了一半。
老三学音乐,确实是这个原因。但他爸也没少揍那些散播闲言碎语的人,很久以后我们才知道。
“我读书不行,就学了音乐。”
我的理由是最常见的,这年头烂大街的艺考生,九成以上不是热爱艺术,而是因为自己是学渣。
“我……”
faker正要说话,我们三个一起开口:“他家钱多。”
faker很不爽的看着我们,我们也很不爽的看着他。
仇富,是传统美德。
“我妈是音乐教师。”瞎子的答复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他居然‘音乐世家’?
我以为瞎子是热爱古典音乐,要为艺术献身。
但事实证明我错了,最理解浪货的永远是另一个浪货。
“你从小文化成绩怎么样?”老三问道:“能过及格线吗?”
“能及格我还学这个?”瞎子反问。
除了英语满分,瞎子门门都不及格。
教官在一旁听着,面部表情渐渐呆滞,我隐约感觉他看我们的眼神变了,不像刚开始呵护小天使那样。
这一次,我的第六感比女人还准。
第二天,那孙子……不对,教官就变得如狼似虎。
“站直了!没吃饭啊!”
“声音大点,都是娘炮?”
“一分钟内完成三十个俯卧撑,否则不许吃饭!”
训完第二天,我躺在草地里仰望星空,突然觉得撒谎和自我吹嘘其实是一门生存技巧,甚至是人生必修课。
顺便说一下,躺在草里仰望星空,不是因为情怀,是腿肚子酸得站不起来。
军训除了累,另一个感觉就是饿。
食堂顿顿有肉,但吃不够。
尤其是第二天,我们还按往常的饭量吃,结果魔鬼训练还没结束,我们已经饿得腿肚子转筋。
饿过一次,大家就学会屯粮食了。
我、faker、瞎子反应最快,去训练基地的超市把火腿肠一扫而空,等老三想起来,超市只剩下棒棒糖了。
哦,对了。
这里说的训练基地是军训用的,不是吃鸡丛林地图里那个满地步枪的地方。
“一根棒棒糖,换两个火腿肠。”老三对faker说道。
“滚你大爷的!奸商啊!”faker毫不犹豫的拒绝。
即便按超市标价,也是两块钱一根的火腿肠,也能换四根棒棒糖。
更何况现在物以稀为贵,火腿肠已经成了稀缺货币,在隔壁寝室都能换半包烟了!
老三也发现自己的生意经有问题。
“瞎哥,两根棒棒糖,换一根火腿肠。”
“对不起,吃完了。”瞎子耸耸肩。
我看见瞎子把剩下的火腿肠藏在枕头底下,但出于兄弟义气,我没有出卖他。
“找秀哥,他还有七八根。”瞎子指着我说道。
这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兄弟出卖。
“我们是兄弟,对吧?”老三拍了拍我的肩膀,拿走了四根火腿。
“棒棒糖呢!?”我很郁闷。
“少吃甜食,影响发育会长不高的。”老三呵呵一笑,却只递给我一根棒棒糖。
我被坑了。
但我是那种甘心被坑的人吗?当然不是。
晚上睡觉时,我趁着瞎子去上厕所,从他枕头底下摸走四根火腿肠,又悄悄把老三给我的棒棒糖塞进他枕头底下。
第二天,瞎子掀开枕头,盯着棒棒糖愣了几秒。阳台上的老三哼着歌嚼着火腿肠,瞎子看在眼里,最终也是敢怒不敢言。
我很开心,这就叫智慧。
其实吧,军训也不是一视同仁的。
教官们对女生通常都很宽松,尤其是音乐学院的女生,一个个娇滴滴如花似玉,冲教官笑一笑,也能让他晕半天。
于是……
男生做俯卧撑,一分钟三十个。
女生做仰卧起坐,爱做几个做几个。
男生站军姿,每次一个小时。
女生站军姿,一个小时分好几次站完。
男生中暑昏倒,往树荫底下一丢就完事。
女生中暑晕倒,教官亲自背着去一路小跑去医务室。
“我想当女人了。”faker不无嫉妒的说道。
当时我们三个没听明白,以为faker喜欢男人,都悄悄站他远点。
后来我们知道误会了faker,已经是军训结束后一个星期的事了。
“我好像觉得之前你们在躲着我?”faker偶尔想起,还会问一问。
“怎么可能,大家都是兄弟。”老三拍着faker的肩膀,豪气云天的说道。
我却记得很清楚,当初费科说想当女人,老三私底下拉着我和瞎子,商量一起去宿管部申请换寝室。
当然,我不是嘲笑老三的为人,因为我和瞎子当时就同意了。
可惜,宿管部老师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