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得让夜间值班室的人知道。千鹤朝着值班室的方向跑了过去。但她的脚却不听使唤,变得哆哆嗦嗦,没法儿跑快。
音乐教室位于E字形校舍当中横杠的东边一头,而值班室则在当中横杠和竖杠交界处的下方位置,因此要是沿着当中横杠的那条走廊跑的话,从音乐教室到值班室也不是很远。但现在,校舍的门窗都上了锁,因此无法进入。千鹤只得沿着来时的路线从校舍南边转了个大圈过去。
等她总算跑到值班室窗外的时候已经7点12分了。千鹤一边喘着气,一边使劲地敲打窗户。
没一会儿,窗哐当一声开了,有人吼道:“谁这么敲窗呀!”
英语老师桥爪泰夫探出了上半身。今晚值班的原来是桥爪老师。他三十岁不到,老是乐呵呵的,长得算是个帅哥,也比较注意自己形象,因此在学生中间颇具人气。今晚他也披着挺时髦的夹克衫。
“呀,这不是三班的斋城嘛。怎么这个时间还在学校里?刚才敲窗的是你?”
“嗯。”
“你干嘛要做这样的事···”
话说一半,他好像注意到了千鹤的脸色。
“你干什么去了?脸色这么白?”
“我刚看到君塚老师在音乐教室被枪杀了。”
“怎么回事?”
千鹤把自己看到的情形说了一边,桥爪老师听了大吃一惊,脸色也变了。
“好吧,我去看看。”
看到桥爪老师的上身缩回屋中,千鹤慌忙说道:“啊,老师,我跟你一起去,等下我。”
“傻瓜,你怎么还能去枪杀现场?在这儿呆着。”
“但我要是一个人呆在这儿,可能会被犯人袭击啊。”
“真是拿你没办法。手伸过来,从窗户里进来吧。”
千鹤先把手提包从窗户中递了进去,然后抓着桥爪老师的手,被拉进了值班室。这样子要是被妈妈看到,她估计得昏过去了。
桥爪打开了值班室的门,把走廊里的灯弄亮。天花板的灯泡在走廊上投下了微弱的光,昏暗的光线下,英语老师朝着音乐教室奔去。千鹤跟在他后面。两人看到音乐教室前走廊上的一扇窗户大开着,窗户锁扣旁边的玻璃上有个直径约15公分的洞。犯人大概是用玻璃割刀开了这个洞,再把手伸进去开窗户的锁,用这样的方法偷偷潜入校舍的。
两人来到了音乐教室门前,千鹤下意识看了下手表,7点14分。桥爪握住把手准备开门,但却打不开。门锁上了。
“——好像上锁了呀。”说话的桥爪老师脸色僵住了。
“那就是说凶手还在里面?”
“——要是那样的话……”
千鹤心里打了个冷战。原本以为凶手已经离开,但现在来看是又回来了。她似乎能感觉到门那一侧凶手的呼吸声。
“要不像我刚才那样到外面去,从窗帘的缝隙中再看看?说不定能看到凶手。”
“好,就这么办。”桥爪老师从走廊上大开的窗户跑到了外面。千鹤紧跟其后。
桥爪从窗帘的缝隙往音乐教室里窥视,他好像看到了俯卧在地的君塚老师的尸体,从侧面看去,他的脸色变得严厉了起来。桥爪又用手去开窗,但所有窗户都打不开。这里也都被上锁了。
“……从这儿看不到凶手啊。可能还有死角。”
“是啊!”
“破坏窗户玻璃把锁打开还算好,但躲起来的凶手可能还会再来袭击。到后勤室去取门锁钥匙吧,最好把其他校工也叫来帮忙。”
桥爪说完再次从窗户回到了走廊,再拉着千鹤的手,把她也拉了进去。
后勤室位于E字校舍竖杠的北端。桥爪和千鹤先是经过当中横杠的那段走廊,再从竖杠的那段走廊飞奔到了后勤室。校工堂岛源治50多岁,肤色黝黑。在这个学校已经工作了近30年,虽然看上去有些严肃,但人很亲切,相当受学生们的喜爱。看到千鹤他惊得瞪圆了眼,接着听完了整件事情。
“——君塚老师被枪杀了?”堂岛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好,我也一起去。”
后勤室的墙壁上挂着很多钥匙,下面则是写有属于哪个房间的牌子。堂岛从墙上取下钥匙,三人回到了音乐教室的门口。
堂岛对准锁孔插入钥匙一转,发出了咔嚓一声。桥爪老师握住把手缓缓向外打开教室的门。正对着门就是头朝下倒在地上的音乐老师,千鹤的双脚抖得更厉害了。桥爪蹲下身探了探君塚老师的脉搏。反复确认后,他摇了摇头。
“——人已经死了。”接着他望向堂岛,“我们来抓住闯进去的凶手吧。”
堂岛显得十分紧张,他点了点头,两人走进音乐教室。接下来会听到与凶手搏斗发出的大喊大叫吗?千鹤此刻感到极其忐忑。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桥爪和堂岛走了出来。
“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桥爪老师像是被狐狸迷住似的,纳闷地说道。
“啊?”
“音乐教室里谁都不在呀。桌子底下一览无遗,不可能躲在那里,也没有能藏人的柜子之类的东西。”
“凶手难道从窗户逃走了?”
“应该也没有。堂岛老师和我一一确认过了,所有窗户的螺旋式开关都好好地锁上了。”桥爪老师看了堂岛一眼说道,“非常抱歉,打电话给警察通报下这件事?之后的话,这孩子也麻烦你在后勤室照看一下。警察来之前,我会一直在现场看着。”
这种血腥的场景千鹤自然不愿意多看,赶忙点头答应。
堂岛拿起手机,向警察通报了这件事。打完电话,堂岛带千鹤回到了后勤室。
大概过了15分钟,校外的寺町通街上传来好几辆车停下的声音。警察到了。不一会儿,楼梯上响起了好几个男人的脚步声。打开后勤室的房门,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哟,千鹤。真是受惊了呀。”
“——叔叔!”是母亲的弟弟——圭介叔叔。他是茨城県警察部刑事课的警部。
千鹤一见到叔叔的脸,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而就在这不久后,千鹤就被闻讯赶来的校长以及父母狠批了一顿。
“太可恶了。竟然晚上像贼一样偷偷摸摸地潜入学校,真是无法无天。你还知道羞耻吗?”
“——真的非常抱歉。”
“就是因为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才会目击到杀人什么的。要是被凶手知道了,把你也杀了的话,你说该怎么办!”
“——真的非常抱歉。”
“晚上七点左右了,一个正经人家的小姑娘还出家门算怎么回事!要是被人家说成不良少女,你说该怎么办!”
“——真的非常抱歉。”
“而且,你好像还跟父母说谎了是吧?你给我记住,像这种跟父母说谎外出走动的行为是女学生堕落的第一步。”
“——真的非常抱歉。”
“再加上,你取回的那本书是侦探小说吧。像这种有杀人色情情节的小说书,也根本不是我校学生应该看的!”
“——真的非常抱歉。”
在校长室里。千鹤一动不动地站在校长牧野善造的面前,一个劲地低头道歉。后面的沙发上则坐着脸色吓人的父亲,和拿着手帕捂住眼睛的母亲。
牧野校长60岁刚出头,身体微微发胖。头发向后梳拢着,鼻梁上架着玳瑁眼镜。他右脚有些跛,所以拄着白蜡木制的拐杖。
母亲在来到学校得知事情真相后十分激动,一直在朝千鹤发火,而父亲则丢了句“你要是再敢撒谎跑出家门去试试”,便臭着脸不说话了。
面对父母,千鹤虽不至于要举手投降,但也一句话都插不上,连看他们一眼都不敢。比起母亲滔滔不绝的埋怨,父亲的态度则更让千鹤觉得可怕。而后,千鹤便立马被他们带到了校长室,牧野校长则开始他上面那段冗长的斥责。
“也请两位能好好说说这孩子。”牧野校长望向千鹤的父母。
“恩,我们已经狠狠说过她了。给学校添了这么大的麻烦,真的是非常抱歉。”母亲哽咽着说道。父亲此时也开了口。
“校长,好好教育她自然不在话下,我们也严厉地训斥过了。但这次的事情有一点还是想表扬她的。”
“——表扬她?”牧野校长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图书馆借来的书不见了,她担心晚上会被露水弄湿受损而去把书取回来,说明了她责任心很强。虽然跟我们说谎偷跑出去,还悄悄潜入学校是她的不对,但就这份责任心来说,我觉得还是值得表扬的。”
“老公,你竟然说要表扬……”母亲一脸困惑。但千鹤听了老爸的这番话,却乐开了花。
“确实,不得不承认她很有责任感……”牧野校长面露难色地回答道,“但要是这样就把此事正当化的话,那可是不行的。”
“这个我们非常明白。”
“呃,既然父母都已经严厉教训过了,斋城同学自己也作了深刻的反省,那先这样吧。因为今天是休假第一天,斋城同学就和两位家长一起直接回家就可以了。”
终于解放了。千鹤同爸妈一起向校长深深地鞠了个躬,便走出了校长室。
鲇田的描述自然不如上文详细,但是大辅也了解到了全部的信息。
“犯人还没抓到,所以我想摆脱鹰见君你找出犯人,要是凶手知道千鹤是昨晚的目击证人,说不定会为了封口袭击她。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必须得早点抓住他呀。”鲇田担忧的说道。
“不用担心。”大辅忽然笑着说道,一旁的矢口和小哀都抬头惊讶的看向他。
看他的表情,似乎是已经知道真相了。
不会吧,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