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些金银首饰,如果,我说如果,情况不对,或者将军大怒,你就带着这些钱财赶紧走。”
长宁将一个钱袋交到了秀儿的手里,虽然知道秀儿死活都不愿意离开将军府,但是多一条后备之路,总是不坏事的。
“夫人,这我不能收,您这一走不知道要去哪里,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您还是给自己多带一些吧。”
秀儿将钱袋重新交到长宁的手里,紧紧握着夫人的手,眼中不禁热泪盈眶。
她知道,夫人对她,向来关怀,从来没有把她当作下人看过,她很感激,也愿意为夫人做任何事。
“我带了足够多的了,你拿着吧,你不拿的话,我就算走,心里也不会安定的,急用的时候,钱是个好东西。”
长宁说着,硬是把钱袋塞到了秀儿的手里,她知道,她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秀儿感动地落了泪,牢牢地接住了夫人的一片心意,夫人待她,可谓亲如姐妹。
“夫人,谢谢你。”
“秀儿,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任何不对的情况,你千万要赶快离开这里。”
长宁不肯松手,她还是放心不下秀儿。
“夫人,秀儿知道了,你不要再为我担心了,还是趁这个时候,赶紧离开这里吧。”
秀儿担心一会烟花散了,府上巡逻的人就要来了。
长宁最后紧紧地握住了秀儿的手,眼中满是不舍地说道,“秀儿,保护好自己。”
秀儿点了点头,望着夫人出门的身影,心中默默祈祷道。
夫人,千万保重。
长宁拉开门,只觉得今晚外面的风除了寒冷,还透着无尽的悲凉,刮在脸上透着苦涩的味。
她背着包袱,走在漆黑的条条走廊和过道,这条出府的路,她已经提前摸清楚了,更是在前几天特地走了好多次,就是为了熟悉路线和计算时间。
她还没走几步,天上又飘雪了,不大,却下得很急。她走得也很急,瑟瑟的风和着雪,刮过她的脸颊,只觉得寒气直往脖子里钻。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害怕,害怕走在半截的时候突然被将军府的人抓走;害怕窦冲突然杀回来,发现她要逃走,大怒之下将她关押;也害怕今夜的长安城不宁静。
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这一路,她走得特别冷静,哪怕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她的心中也没有过恐惧,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她竟然还有那么一点想盼着窦冲早点回来。如果他今晚早回来了,那她也就走不成了,这倒也好。
长宁知道,她现在的想法很奇怪,哪有燕国人不想离开这座被俘虏的营地的?
但是,这却是她此时最真实的内心写照。
可能,是她傻了吧。
让长宁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路她走得很顺利,出奇得顺利,顺利得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后门的出口。
她停步,抬头望去,高空的烟花仍在远处绽放,星彩绚烂,雪散花海,美得让人心醉,也让人心碎。
窦冲,你知道吗?
我要走了,真的要走了。
往后余生,你的人生里不会再有屈突长宁,但我相信,你的生活里会多了那份窦家期望的安宁。
你终于,不用再夹在秦国和我之间了,不用再纠葛,不用再与家族为敌。
你一定会过得很好的,对吧?
你可是秦国的左将军啊,没有我拖你的后腿,你的仕途,更应是一番平坦,扶摇直上的吧。
我相信,一定会的。
长宁提了提肩上的包袱,擦去泪水,望着远方的漫漫长路,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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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三十,长安城除旧迎新的这一夜,皇室国宴,一如往常般盛况空前,上三品大员,皆携妻出席落座,只听器乐齐鸣,满朝共贺正月将至。
但是,作为秦国左将军的窦冲,却早早地退了席。
“将军,你这是要去哪里?”
见窦冲要离席,邓夫人不禁放下酒杯,拉住了他的衣角,小声问道。
虽然已酒过三巡,陛下也有些醉了,但是宴席还没有落幕,作为陛下极为器重的年轻将领,将军怎么能提前离开呢?这不是给了那些老臣们诟病的机会吗?
“有军务。”
窦冲只淡淡说了这三个字,便离开了。
朝堂盛宴是重要,但是再也没有什么,比他送她离别,更加重要了,因为那注定是最后一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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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长安的天空很暗很暗,如密密不尽的乌云跨过秦岭聚拢而来,将日月星辰都遮蔽。
而对于来凤楼来说,一下彻亮黑夜的,竟是数不尽的火把,还有那纷至沓来的银色铁甲。
是的,邓景行动了,没有给燕国人任何准备的时间,他便开始了大肆地抓捕。
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这是邓景一直以来的信条。
“这怎么回事?”
来凤楼的打杀声一时而起,悉罗腾刚办完事从后门进来,就看见了乱作一团的场景。
“悉罗将军快走!是秦军来了!”
“他们一冲进来就抓人,不分男女,凡遇抵抗,便大开杀戒,我们这里一定是暴露了!”
一受了伤的燕卫正在心急如焚地往火炉里丢着来往机密,一见悉罗将军回来,赶紧劝他快走。
“他奶奶的,去他娘的秦军,老子早就想痛扁他们了!”
“敢抓老子那么多弟兄,老子跟他拼了!”
悉罗腾气得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百斤破天斧,跺着脚就要杀出去。
“将军不可啊!秦军人多势众,来势汹汹,您曾是三军豪帅,于燕国而言重若破敌之利剑,怎可轻易落入秦国之手!”
燕卫深知悉罗腾的脾性,赶紧一把拉住了他。
“将军,属下求您快走,快去转告韩军师,让王爷早做准备!”
只听外面凌乱的脚步声不断逼近,燕卫的眉心不禁越皱越紧,染血的手不停地将悉罗腾往门外推去。
这一夜,对于他们而言,他们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若吾走了,尔等将如何?”
悉罗腾自是不忍,手下部将,为自己而亡。
“我等不过是前军之卒,死不足惜,复国事大,将军定要留住性命,他日在战场上与秦军厮杀,为我等报仇!”
“将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