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那般笃定,竟让窦冲都有点动摇。
难道,她现在所说的,都是真话吗?
为什么,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她!
似是看出了窦冲眼中的犹豫,邓夫人的细眉都拧到了一起。
秋风院,悉罗琉璃。
“屈突长宁,你该不会以为,就你这凭空捏造的几句话,就能让我们相信你没有红杏出墙吧?”
这要是真让屈突长宁找到证人,那将军对她,又会宠爱有加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一次,她说什么都不能让屈突长宁翻身!
“那秋风院是什么地方,烟花之地,能在那个地方的,会有什么好女人。先不说有没有悉罗琉璃这个人,就算有,她说的话能让人相信吗?”
“堂堂秦国左将军,要去一个烟花场所,当着众权贵子弟的面,去求证一个青楼女子,自己的夫人没有情郎,这岂不是笑天下之大话!”
“若是那悉罗琉璃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昨晚没有和你在一起,你让将军的颜面往哪里放!不到明天,将军就会成为全长安城的笑柄,人人诟病!”
邓夫人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直射长宁,有凌厉的刀刃已在二人之间交锋。
“我问心无愧,有什么可让别人笑话的!”
这个邓仪,真是欺人太甚!
“先不说你有愧无愧,谁不知道,这长安城人言可畏。将军出生名门望族,身份显贵,不可能拿窦家的家族之风,去赌你一个清白!”
邓夫人故意将窦家一族都搬了出来,无形给了窦冲压力。
“你所说的,都是真话?”
他望着她,却像望着一潭看不清深浅的湖水,表面是那般清澈,但他却不能确定她的内心深处。
“是!”她定定答道。
说真相,自然不会心虚。
“你昨天一直和一个叫做悉罗琉璃的姑娘在一起,没有别人?”
窦冲的这一问,却让长宁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没有别人?
还有一个严景啊,但他是个男人啊!如果她现在说还有别人,还是一个男人,邓夫人肯定又要夸张地大做文章了,到时候事情只会被她越描越黑。
但是若她说没有,那就是撒谎了啊,那从某种程度来说,她还是骗了窦冲。
“将军,你看她那犹犹豫豫的样子,明显就是做贼心虚!”
“说不定是真有悉罗琉璃这个人,但是只不过是个望风的,为她和别的男人偷情望风的。”
“没有别人!”
被邓夫人一激,长宁竟一下这样说道。
窦冲没有说话,就这样望着她,刚才她迟疑的眼神,他早已捕捉到,却没有点破。
面对窦冲的目光,长宁显得有些心虚,但她还是强行与窦冲对视,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屈突长宁,我多希望,你能对我,没有丝毫隐瞒。
“好,我现在派人,将悉罗琉璃从秋风院带回来,若她与你所言一致,我便信了你。”
他想信她,但是如邓仪所言,窦家门风不可受损,所以他不能陪她一起去秋风院当众询问悉罗琉璃。但是他能做的,还是尽他最大的努力,还她一个清白真相。
“将军!这怎么能行呢!”
窦冲刚说完,邓夫人那边便炸开了锅。
“那秋风院是什么地方!”
“就算将军不亲自去,您派人去带一个青楼女子回府,这也不成体统啊!”
“更何况,我们谁也不知道屈突长宁说得是真是假,为了这样一个不贞的女子,将军如此大费周章,真的有必要吗?”
邓夫人的不爽就像扭曲的肥皂块,硬在她的眼中揉碎成了炸裂的泡沫。
“我这不就在查是真是假吗!”
“有没有必要,那是我说了算!”
窦冲冷冷的目光直射邓仪,让她一下竟小了声音。
“将军。”
“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窦冲朝他两名信任的手下说道。
“是,将军。”
邓夫人一肚子怨气地咬着嘴唇,纵然她心中有百般不情愿,但是将军已经发了话,她也没什么办法。
这便行礼退下了。
“你说那屈突长宁到底有什么好,都这样了,将军还想要相信她!”邓夫人边气边走,边走边抱怨。
一想到屈突长宁,邓夫人真是恨得牙痒痒的!
“夫人,你跟她生什么气啊,就算将军还想要相信她,窦家也容不下她啊。”
邓夫人听罢,这才脸色好转了些,她忽然停下,摆弄摆弄了自己的丹蔻红指甲。
“窦家那边,我自有办法。但是现在,我还是不想给那个贱人留有一丝生路。”
“夫人有什么打算?”
“我要她在将军那里,再无信用可言!”
“立刻派邓家的人去秋风院,赶在将军的人前面,杀了悉罗琉璃!”
“我要让屈突长宁死无对证,一辈子背着不清不白的名声!”
邓夫人望着鲜红如血的指甲,微微一擦,眸中尽是慑人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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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秋风院。
只听琴声起,伶人舞,宾客如云,美酒在手美人在怀,长夜兮愿沉醉。
金妈妈迈着妖娆的步子,慢慢走上了台子,她那肥胖的脸上尽是世俗的笑容。而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只见长发及腰,长袖飘飘,虽然一直低着头,但是隐隐可见她出众的容貌。
只见满座的宾客中,除了惊艳的声音,除了垂涎的目光,唯有一人,皱眉不动。
“让诸位老爷公子久等了,这就是我们秋风院今天的重头戏,琉璃姑娘。”
“大家先不要心急,今天是琉璃姑娘的初夜,美人在此,自是价高者得。”
“诸位,请吧。”
金妈妈话音刚落,台下便争先恐后地开始出价了。
“我出一百两。”
“三百两。”
“五百两。”
新进美人,自然惹得这些爱尝鲜的公子哥竞相争夺。
“八百两。”
“本公子出一千两。”
见大家也闹得差不多了,权宣吉这便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理理衣襟,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两千两。”李诀对悉罗琉璃也是相当中意,自是不遑多让。
“一万两!”
这个时候,只听一声沉闷而浑厚的男声穿过正在叫嚣的人群,如拨云见雾般,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