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府。
月未明,风雪夜,这一晚,对于窦冲来说,显得格外漫长。
屋外明明大雪纷飞,但是窦冲却熄了房内的炉火,因为此时,他只觉得烦躁不已,心思根本无法专注于手中的公务。
他不时地计算着时间,眼看就要到二更天了,他实在坐不住了。
“她还没回来吗!”窦冲再也等不了了,他一把将手中的竹简撩在桌子上,起身怒道。
下人们明显被吓坏了,各个都不敢抬头回话,“回将军,宁夫人还没有回来。”
“你们说夫人从中午出门到现在都没见到人!”
他本以为她只是想出去透透气,所以当府上的卫士向他禀报的时候,他依旧选择耐着性子等待。但是眼看都这个时候了,他现在根本心如乱麻,只剩烦躁和无尽的忧愁。
屈突长宁,你这是逮到机会溜走了吗!
还没为你们旧燕探听到情报,还没取我窦冲的性命祭你屈突一族,你当真就舍得走了!
“是,将军。”下人们回答的声音越来越小,谁都知道将军正在盛怒之下。
“带上人!我亲自出去找!”
屈突长宁,我窦冲还没点头允许放你走,你就走不得!
就在窦冲怒气冲冲地要出府的时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邓仪也及时地凑来了。
“将军,你这是要出去找屈突长宁吗?”她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窦冲冷冷瞥了她一眼,一副何必明知故问的模样。
邓仪倒也毫不在意,继续娓娓说道,“将军,莫怪妾身直言,这等女子,将军不寻也罢。”
“你知道什么了!”窦冲一听,当即黑了脸。
眼见窦冲更加动怒,邓仪心中泛笑,正合她意。
她踮脚,凑到了窦冲的耳边,故意一字一顿着说道,“将军不知吗?屈突长宁那贱蹄子是跟野男人跑了!”
邓仪的话不长,却如根根利刺,狠狠扎进了窦冲的心里。
他气急,一把推开了邓仪,大怒道,“你可知在我面前胡言乱语的下场!”
邓仪被窦冲狠狠一推,要不是正好碰到了身后的长廊柱子,她就要摔倒了。
一向冷静的大秦左将军,竟为了一个区区燕国女人,自乱阵脚成这个样子!
可是现在,邓仪根本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疼痛,窦冲越发强烈的怒气,反而让她心中更加暗爽。
屈突长宁,这次就算你回来了,我也要你落得个声誉不保的地步!
这世上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容得下你这样赤裸裸的“背叛”!
是你自己蠢,给了我可趁之机,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我哪敢在将军面前胡言,自是有证据,这才来禀报。”
“什么证据?”
“屈突长宁到底有没有问题,将军去她房里一看便知。”
秀儿守在屋外,一直望着长廊的方向,着急地不停走来走去。
这都二更天了,夫人怎么还没有回来!
偏偏将军今夜回府了,这要是让将军知道,该如何是好啊!
这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秀儿正在担心得不得了,远远就望见了灯笼簇拥之下将军极快的步伐。
秀儿赶紧行礼,“参见将军。”
“把门打开!”窦冲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冷冷说道。
秀儿心中一慌,当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将军在这里,她也只好照做。
“是,将军。”
邓仪本来觉得窦冲已经信了她的话,这便要大肆搜查屈突长宁的房间了。
谁知……
“你说的证据在哪里?”窦冲竟阴着脸,朝她问道。
有几分看透她无事生非的意思。
不过邓仪还是很聪慧灵活的,“妾身也不知道在哪里,但是将军不搜一搜,怎么知道有没有猫腻呢?”
“别在这给我绕弯子,你最好现在给我明明白白地说清楚!”
邓仪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很有数,她对长宁的诬蔑,除非铁证如山,否则他自是不可能相信。
这下邓夫人心里也来了气,明明夜不归宿的是屈突长宁,朝她发什么火啊!
她不悦地皱着眉,给环儿使了一个眼色。
窦冲,为了那个女人,我的话你是一点都不相信吗!
那好,让下人们去说,你该信了吧。
机灵的环儿当即明白,她赶紧扑通一声跪下,故作惊慌般说道,“将军,奴婢前几日看见宁夫人和秀儿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拿进来了一些男人的衣物,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将军的衣服,所以奴婢才迟迟未报。奴婢有错,奴婢知错了,请将军千万不要责罚奴婢。”
说完,她赶紧请罪般连连叩首,戏做得真足。
“秀儿,立刻将衣服拿出来!”窦冲寒声说道,这命令下得已是极度不耐烦。
“将军……”
秀儿当即一阵慌乱,怎么这么不巧就让环儿撞见了,她和夫人好不容易找到的棉衣,就要这样交出去了吗!
要是夫人知道,该有多难过啊。
而从秀儿慌张的神色当中,窦冲隐隐感觉到了,屈突长宁绝对有事瞒他。
“在我开始搜之前,立刻给我拿出来!”
邓仪明显看得出来,窦冲太阳穴两侧的青筋隐隐可现,显然已是大动肝火。
她估计,此时窦冲,已信了有两分。
“诺。”将军的发怒,让秀儿不敢考虑那么多,只好乖乖从命。
当窦冲亲眼看见秀儿捧上了那一堆男人的衣物时,他对她的信任顷刻间瓦解,怒气再也忍不住,已如开闸的洪水,根本一发不可收拾。
“屈突长宁!”
你可是当真负我?!
邓夫人见状,不禁暗暗狡黠一笑,一如所料那般。
“将军,现在知道妾身所言非虚了吧。”
“燕国女子天生骨子贱,好好的将军府侧夫人不做,非要出去偷汉子!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现在不就露馅了!”
她当然不能放过煽风点火的机会。
秀儿一听,当即知道大事不妙,赶紧为宁夫人辩解,“夫人,你怎么能这样说,这些衣物明明是宁夫人为她兄长准备的,根本没有你口中的别人!”
这个邓夫人竟然颠倒黑白,这样诋毁宁夫人,夫人真是太冤了!
“放肆!”
邓夫人一巴掌扇在秀儿的脸上,打得她右脸红肿,嘴角已然微微渗血。
“本夫人在跟将军说话,有你这个下人插嘴的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