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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回乡【又续】

“我,我想你和诗文了。”他感觉自己动感情了,嗓音都得厉害。喉咙里好像有东西堵住了。

“隐身了?”她又确认一遍,“隐身了好啊,那你等一下过来吧,来店里!”

玉莲语气平静。他感到非常奇怪,她怎么会那么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他会隐身,好像已经想好怎么迎接隐身的他。莫非是她发现卡上被有法打进巨款,已经猜出了这个结果?

“这样吧,你给我去买几盒三色的打印墨水吧,型号,惠普,817.”

“好!好!”他赶忙答应。心想,找到惠普专卖店再说吧。人家不见你,拿了就是,至多老子放点钱在柜台里。

玉莲似乎已经接受他了!简直令人不敢相信!幸福来得太突然、太容易了。他一跃而起,像个小伙子,蹦着跑下玄武桥去。

重逢

买完墨盒到了文印店,他一直诧异于玉莲通话时的平静。那语气,好像他们不曾离婚,好像又回到当年夫妻俩借住岳母家的岁月。环视店铺,开间实在太窄了,不过三米。一扇小门,一个落地窗。窗玻璃上贴着好些字条,写的是本店服务范围。做名片,印资料,做请柬,等等。进深还好,中间隔一道布帘。外面是工作间,里边是休息室。工作间陈设简单,一张长桌,上面凌乱地堆放着各种文印资料;两台台式电脑,再加一台喷墨打印机。

走进布帘里边,又是另一个天地。靠里一张大床,铺着白色床单。两条丝棉被,一大一小,叠得整整齐齐的。枕巾和被面是绣花绸缎。鸳鸯,四君子,秀美素雅。枕边还有书本。有法不由过去,侧头细看书名。一本是《弘一大师传》,另一本是《元音老人讲“拈花录”》。有法又一次诧异,玉莲怎么会读这样的书。

床外头是一张书桌,上面有一本台历,一本字典,还有几本儿童读物,也理得十分整齐。墙上还粘着一张照片,借着明瓦投下的光线,他看清那是玉莲与诗文的合影。两个人坐在市河边的台阶上,看屋檐下刚刚挂出的红灯笼。她们长得太像了,一大一小,眉眼笑容,完全跟复印出来似的,只是尺寸大小不同罢了。

看得出来,这是玉莲母女另一个“窝”,一旦需要,玉莲加班,她和女儿就会住在这里。玉莲一定还没另外找人——她不是美兰,会出入种种娱乐场所,招蜂引蝶,会迫不及待找个小伙子;也不是亚男,会胡乱找一个老同学搭讪聊天,老来风骚,弄上个老相好黏糊。玉莲还有诗文呢,贴心的女儿能让她收心。

有法感觉心里有个地方像是塞进一团棉花,变得特别柔软。

门外一阵脚步声,玉莲和诗文回来了。有法突然感觉手足无措,不知该待在何处是好。幸好有道布帘,正好可以帮他。它简直就是为了救他而按上去的。

他从布帘一侧探头,看见诗文首先跳着进来,然后玉莲跟着进来,顺手把房门关上了。玉莲跟前一段同样打扮,穿一件紫红小棉袄,是唐装式样。女儿诗文则是红蓝相间的校服。两个人发式相同,都梳着一个马尾。只是玉莲的马尾又大又长,诗文的短小。

诗文走着,随手把肩上的书包卸下,拎着往里走。玉莲从后面拉住诗文,吩咐道:“阿宝,你今天作业在外面电脑桌上写吧。”

“为啥呀?”诗文回头不解地看着玉莲。

“里边有你爸爸。”

“爸爸?那他怎么不来看我?”

“爸爸在休息呢。”

“哦!”诗文听话地把书包放到一边的电脑桌上。

玉莲帮女儿理了理桌面,然后走近这边布帘,对着里边问道:“你——在里边吗?”

有法听了浑身一震,立刻回答:“在!在!”

两个人此刻只隔了一道布帘。

“那我,进来了?”玉莲试探似的问。

“你,不怕吗?”有法怯怯地反问。其实是他害怕了。

“怕?我在自己家里我怕啥啦?”玉莲说着撩开布帘,侧身进来。

有法设想玉莲会四下寻找自己,于是不由退到后面,坐到床沿上,说:“我在这里。”

“你坐着吧。我拿个网袋——出去炒几个菜来,你晚饭想吃啥菜?”

“你-----我-----”。有法看着玉莲瘦削的侧影,不知道怎么说好了。玉莲怎么那么平静,不动声色,似乎他不曾离开过,也根本不在乎他隐身。

“你累的话床上靠一会儿。”玉莲又说,“把外裤脱了,你外面坐那么多车,脏!”

有法待玉莲转身,又看她的背影。幽暗的光线下,她的肩部,腰部和臀部,都还是原来的样子——还是这么小巧,婀娜,甚至是做新娘时候的韵味。莫非,自己到了这里,又完成了一种穿越?自己又回到了净身出户,与玉莲两个人借住仙潭岳母家的岁月?

玉莲出去,有法不由自主,跟了出去。外面诗文坐在电脑桌前,一声不响地做着作业。在抄写词语。有法好奇,又忍不住凑拢去,看诗文写字。诗文有一米三十高了,从背后看,她怎么那么像小燕呢。居高临下看去,诗文的眼睫毛很长。至少这种粗眉毛是继承她们老爸的。

有法忍不住,压低声音开口:“诗文,我是你爸爸——别,别回头。”

诗文果然不回头,只是抬了抬头,又听话地低下去,接着写字,嘴里却问:“你是爸爸?”

“是啊是呀!”他回答着,心里奇怪女儿怎么也这么淡定,只顾写字了。

他心里一直担忧的尴尬场面,并没有出现。他只能暗自庆幸,又觉得奇怪。

“爸爸,外婆说你不要我和妈妈了,是不是?”诗文边写边问。

“没,没有啊!”他慌忙回答,感觉像是被当面砸了一拳。

“怎么没有?你不是好久没来看我们啦?”

“没有——爸爸很忙-----”他完全蒙了。

“外婆还说,你是因为想要男孩子,而我却是女孩。”

“不是,爸爸不重男轻女。”

“那你是因为啥呀?”诗文追问道。

“爸爸太忙了,在很远的地方做生意。”

“是造洋房吧。妈妈老是说,等你造完最高级最漂亮的洋房,你就来接我们了。是不是呀?”

“是啊是啊!”有法赶忙应和道,“爸爸来接你们了。快写吧,不说话了。”

他不由伸手摸了摸女儿头上的蝴蝶结。那是一块黄手帕扎成的,将她的发辫束成了一根马尾。她发辫下露出的脖子,是碧玉一般的雪白晶莹。

“接我们——真的吗?”诗文突然回过头来。

她的清澈闪亮的眼睛,像是两只探照灯,向身后的他投射过来。他像是躲避女侠刺来的利剑,慌忙闪躲一旁。他知道没有必要,女儿根本看不见他。可是他害怕这刺刀一般的目光,害怕女儿眼睛的澄澈与洁净,害怕她的目光会因为搜索不到目标而黯淡下去。

“人呢?”女儿扭头再找,硕大的黑眼珠在洁白的眼眶里左右移动。

他倒退几步,似乎深怕闪亮的刺刀追着刺上来。到门槛边,他差点绊了一跤。

“爸爸——”女儿带着哭音喊道。

有法已经跨步到了门外。女儿的哭音被放大十倍,要将他击倒。

晚餐

玉莲把网袋袋口打开,一盒接一盒地往外掏纸盒,排放在撤空的电脑桌上。一边放,一边说:“你是大老板,不要嫌这里寒酸哦!”

“哪里哪里!”他惶恐地应答,帮忙将纸盒上的盖子揭开。

纸盒里有仙潭一品羊肉,一开盖子就冒出扑鼻香味。往里一看,黝黑肉色中夹着青绿葱末,煞是诱人。下一个纸盒,里边是鸦片鱼炖蛋,看上去鱼色嫩白,炖蛋金黄,也挺馋人。第三个按理该是素菜了,青菜香菇什么的。可是他再揭开一看,却是红烧脚爪。那爪子皮色比羊肉略浅,红棕色,显得娇嫩。

“晓得你喜欢猪蹄,所以又添了份这个。”玉莲点着猪爪说。

“你点的太多了。其实我现在,吃的比以前清淡了。”他心里想说几句感激的话,可是一开口,却变了样。

“差点忘了,你如今是富人啊!”玉莲笑道,“你恐怕是酒席上去的多了,大鱼大肉吃多了吧?”

“富人!”有法不由鼻子里哼了一声。他发现玉莲似乎失忆了,忘了他早就破产。或者还是因为自己穿越,回到以前了?

“吃吧,你先吃。我去看看诗文——这丫头,玩疯了。”

“别忙,别急着叫她!”有法忙道,他还是害怕女儿来了到处找自己。

“不要紧呀,她回来了,我们就先不说话吧。”玉莲说着走出去,好像看得见他,她收腹绕过他背后,然后走出去。走到门口,她还回头朝他笑笑。那笑容妩媚,灿烂,让人想起老电影《三笑》中秋香的回眸一笑。

“阿宝——诗文,吴诗文!吃饭了。”玉莲朝门外喊道。

有法夹了一块猪蹄,放进自己碗里,弯腰伸嘴去咬,忽而想起母亲来,停下来。母亲戴一副老花镜,坐在工地棚户门口,右手拿着一个猪蹄,左手抓着一把镊子,全神贯注地拔着猪毛。

诗文回来了,鼻子上沁出汗珠来,额发都站在脑门上。看脸型,真像小燕。

玉莲伸手拉诗文,走到门边脸盆那里,给她洗手。“妈妈,爸爸人呢?”诗文问道。

“你爸爸外面有饭局,出去了。”玉莲道。

“什么是饭局呀,妈妈?”

“好了!”玉莲帮女儿把手擦干,接着还擦了擦她的额头,在她背后推一把道,“吃饭吧——饭局就是吃饭,在外面吃。”

“那他为啥不和我们一起吃?”诗文侧脸看着玉莲问。

玉莲给诗文盛了一碗饭,放到她面前,关照道:“吃吧!你爸是生意人,他要到生意场上去吃。”

她说完还回头看了有法一眼。有法此刻也不由抬头看她。她自己的额发有些散开,覆盖到光洁的脑门上。她的脸蛋、下巴,乃至鼻子耳朵,全都显得那么柔和,好像油画中的圣母。她的举止、言语、神情,全是圣母似的从容、淡定。好像根本不在乎他有法的存在。也不在乎她的隐身,以及隐身可能带来的种种可能。莫非她根本停留在过去,或者读透了佛经,真的参禅了?

“妈妈,是不是男人就要吃外面的饭局?”诗文吃了几口,忽然张大眼睛问。

“是啊!男人要挣钱嘛,所以要出去呀!”

“那小川说,要做我的护花使者,保护我呢!”

“哦!他要保护你?”玉莲笑了。

“他是学电影里说的,我罩着你!大春哥哥就笑他。”诗文说着自己也笑了,“说小川可以做个保安,做个司机,而他自己呢,可以做我的垃圾桶。”

“哈哈哈!这都哪里学来的?”玉莲大笑着说,而后压低声音对着有法说,“大春也不过是个中学生呢!”

有法差点忍不住开口,一想别吓着女儿,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他在江湖混了多年,自然深通泡妞之道,可是,现在这种东西居然污染到孩子,还要用到十岁不到的女儿身上,他怎么受得了!诗文随玉莲,冰清玉洁如花似玉,惹人喜爱招人“泡”,可是-----

“可是我不喜欢男人。”诗文认真地说,“不好玩。跳个皮筋都不会,还吹牛,贪玩,打架!长大了还抽烟,喝酒。”

“是啊!那就跟女同学玩。”玉莲支持道。说着又看看有法——谁知道她看见什么了——故意道,“男人不好玩,靠不住。有本事的,有钱的,可恨;干苦力的,没钱的,可怜。男人是消耗品,毒品,消耗女人的青春,心血,意志-----”后面几句说的很轻,自然是说给他有法听的。

有法听着一愣一愣的,脸上火烤似的发烫。玉莲的语气,让他心里酥软。还是那个让他十分疼爱,疼到心酸、心悸的玉莲,还是过去的黛玉似的耳聪目明、多愁善感的玉莲啊!

他刚放下饭碗,玉莲就似乎已经知道,站起来,抓过墙角的热水瓶,给他泡茶。女儿只顾吃最后几口饭,没看到玉莲把茶杯泡好放到他的面前。

女儿吃完了,玉莲忙问:“作业做完了嘛,没做的到里边去做。”

“还有英语,读单词。”

“那好,去里边读吧!”玉莲说着抓过饭单,准备洗涮碗筷。

有法站起来,抢到她身边说:“我来吧!我来洗!”

“你,大老板?还是坐着喝茶吧!”

有法看她将待洗的碗筷叠起来,端着出去,心里酸得几乎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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