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歌撞人而搞出的动静当然逃不过就在事发现场的黄炜的眼睛。他今天穿着比较简洁,一袭素色的长衣显得非常的低调,但是所用面料的品质是相当的高,是市场上能买到的最好的料子了。他转过身,见是一个少年,露出了和煦的笑容,用极具磁性的声音安抚说:“没撞着吧?”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消散了,刚才还一哆嗦的童歌恢复了自然的笑容:“没有,没有。”
黄炜继而对那个被撞的,表情严肃的人使了一个眼神,大概意思就是不要计较那么多。原来那人是黄炜的侍卫,要不是他挡在黄炜的一边,被撞个满怀的也许就是平易近人的城主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如见宝,就是刚才对童歌的看了一眼,黄炜便察觉到面前的少年骨骼惊奇,颇有可塑之才,微微点头,表示暗暗赞赏之情。当然,旁人根本不知道黄炜的这个小动作是为的什么。
就在黄炜赞叹之余,孙燃悄悄的站在了童歌身边,躬身作揖:“这是我的侄儿,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这位老爷多多包涵。”孙燃对陌生人说话还是客气得要是,即使他知道面前这位老爷的真实身份。因为着装的关系,他觉得还是这么称呼比较妥当。
“哦,多大点事,不必在意。”黄炜依然是那副和善的面容,看着令人觉得亲近感十足。但是,能亲近他的人不多,毕竟在他旁边有两个强壮的侍卫,表情平淡,不怒而威,像是一道无形的墙,挡在众人面前。黄炜也看了一下孙燃,暗暗觉得这人身手绝对不差,不禁想要与之攀谈起来。
由于这一小插曲的耽搁,其他观众都已经入场坐下了,而孙燃与黄炜一戳人还在场外。环顾四周,似乎就只剩下了这两组人。一名侍卫示意黄炜,该入场了。黄炜这才转身走向场内,还不忘又一次点头赞赏。
不久,演出开始了,从头到尾都是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节目,但是看着就是很炫酷。各个团队都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绝活,或唯美养眼,或技艺高超,激得四座无不掌声雷动,兴致仿佛高到了极点。毫无悬念,与往时各地重要会场一样,这也是一场精彩纷呈的演出,以至于人们都觉得有些“毫无亮点”了。或许有人在舞台上失手会更能引起看客们的兴致。毕竟这才是“新鲜”的,而那些达官贵人总是喜欢一些新鲜的东西。但是,没有任何演员敢于那么想,更没有敢于那么做的了,因为那实在是太疯狂了。谁不是只专注于自己的表演,把自己最优秀的一面展现给观众呢?因此,这一整场演出也就这么“平淡无奇”的结束了。
听着现场掌声越来越稀稀拉拉,童歌缓缓睁开了模糊的双眼:“燃叔,结束了吗?”他竟然看到一半睡着了。只能说层层演出过于精彩,把他的眼睛都弄花了,所以才不得不闭上了眼睛。这要是搁在那些好不容易屯一次钱来看戏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原谅啊,辛辛苦苦勒紧裤腰带,攒了那么久的钱,你奶奶的居然给老子睡着了。然而,这对于孙燃来说是无所谓的,钱这种东西,也就是用来哄一哄童歌这样的懵懂少年而已。再退一步说,这压根就没花钱,白看的好吧。
“对啊。”孙燃轻声说,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的眼神,心说,你这小子怎么看着看着就焉了,之前还不是活蹦乱跳的嘛。“该走了。”他边说边站起身来,引着童歌出了鸾殿大门,慢慢从人群中挪到了路边,然后来到了鸾殿后门。
此时正是日傍西山之际,微弱的阳光覆盖在殿前广场西侧的楼房上,在广场上拉出一块长长的阴影,几乎要没过整个广场了。人们正好回家准备晚饭,以日复一日的形式来结束这一天。
来到殿外,童歌呼吸到了新鲜空气,顿时感觉清醒了很多。其实,有时候还是不清醒好。这不,一清醒就感到肚子饿,一肚子饿就要找吃的啦。“燃叔,来这里干嘛?这里又不卖吃的。”他认为这是一件毫无作用的事情,还拖延时间,使自己变得更饿。
“等一个人。”孙燃颇为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个不安分(只是因为一点点饥饿)的少年,“你是不是饿傻了?这么快就不记得你是怎么来到青雨城的吗?”
“这跟我记不记得有什么关系吗?”童歌哪里知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他只是一个思维简单的少年。
“这在里等着就是了。反正迟早都是吃那么多,不会给你加餐也不会让你吃不饱。”孙燃不想多做解释。偶然瞥见旁边有一家饺子馆,又想到梅严要处理的事情不是那么快就可以搞定的,于是就说:“看你那么不开心,就先带你去吃碗饺子吧。”
童歌一听,那当然是高兴啦。率先走向了饺子馆,冲着店员吆喝:“服务员,来两碗鲜肉饺!”他吃肉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肉是新鲜的。“好嘞!”
两人一开始想随便找了两个位置坐下来,不料这里生意兴隆,只好在店门外额外铺设的桌子旁坐下。不一会儿,饺子就煮好了,“鲜肉饺来了,两位请慢用。”这家饺子馆的服务也是相当的热情,再加上处在鸾殿附近,怪不得生意很不错。
童歌一如既往的吃得快,一下子的功夫,连汤都不不剩了。饺子馆也比较有头脑,饺子量不足,但价钱很适中,反正就是一碗吃不饱。这就有了新的商机。服务员在老板的培养下也变得很机智,一眼看出了童歌的需求,便上前说:“客官可以移步二楼的饭馆,可以享有优惠……”——这是一波长长的推广。顺着服务员手势,二人看见了旁边的一条通道,这应该就是通往二楼的了。“不用了。”孙燃在服务员结束推广的一瞬间,接上这么一句,简直简单粗暴。服务员一听这话就退开了。
孙燃的饺子是吃完了,但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毕竟梅严还没有从鸾殿后门出来,只好在这里坐着等。
与此同时,梅严一干人等正在鸾殿酒楼进行会后聚餐。梅严并不是个拖沓的人,饭吃到一半,就借口去方便,离开席位,到了一间接待室,吩咐接待员去把范恒叫过来商量一件事。接待员给梅严倒了一杯茶水,然后略带为难地说:“很抱歉,老板现在走不开,烦请您在这里等待吧。”果不其然,想要在这个时间点约见范恒并不容易。幸好范恒事先有给梅严一块玉牌,这块玉牌是信物,持有人可以凭借它无障碍约见范恒。所谓的无障碍就是无论范恒此刻有多么重要的事,都会将之中断来见玉牌持有人。于是,梅严摸出了贴身存放的玉牌。见此信物,接待员马上改变了态度,略显急迫地说:“我这就去把您的意思给传达到。”话音未落,人已经退出了接待室。
对于这一次表演,梅严感到非常满意,无论是自己还是各个成员的表现,都是无可挑剔的,甚至可以用完美来形容。他就像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在今天完成了使命,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
不一会儿,刚才的接待员就引着范恒来到了接待室,果真有效率。范恒示意接待员退下,并且关上了门。梅严正要开口表明要义,范恒抢先说:“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你为什么而来了。首先,我要感谢你们戏班的倾情演出;其次,你们的表现我都很满意;最后,你的人我都收下了。按照约定,我能做的都做了。不过,我有一个疑问,明明还能够继续往下走,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选择放弃呢?”
梅严思考了片刻,转身背对范恒,好像是要隐藏什么,然后缓慢而清晰地说:“我有我的苦衷。走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帮忙:那个女孩是个孤儿,烦请多加照顾。”
不用梅严说,范恒也知道怎么对待尹清,从他听到她的声音的那一刻起,就想知道她有多大的潜力,所以对于这一点,他是淡然接受的。对于梅严急着要走,他倒是摸不清楚,诧异地说:“这么急着要走吗?不见他们最后一面吗?那都是你一手栽培的好手啊!”
是啊,那都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人,对他们还寄予了厚望,谁不希望自己的弟子名扬四海呢?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梅严才不想跟他们道别,担心场面控制不住,因而选择默默离开,即使他内心是多么的不舍:“不了。不要跟他们再提起我。有缘再见。”边说边迈开了离开的步伐。
范恒也非常配合地打开了接待室的门,两人在擦肩的那一刻对视了一眼,像是对彼此的信任。等到梅严走出了接待室,范恒在背后看着对方的背影说:“往后门走吧。”
梅严迟疑了一下下,以为范恒还有话要说,但是并没有,然后继续走,越走越快,像是在逃离某种可怕的事物……
……
“为各位的优异表现再干一碗!”范恒转过头又端起了一碗美酒,鼓动席间各戏班互相赞赏、交流经验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