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愣神的工夫,何晨将她的袋子提了过去。
安曦深吸一口气,压着脾气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裴斐告诉你的?”
何晨说:“我以前来过。”
安曦本想问他什么时候来过,忽然又觉得无趣,早已过去的事情,还问什么?她伸手去他手里提袋子,他却拦着她说:“我帮你提上去。”
“不用,我提得动。”
“挺沉的,我帮你拿上去。”
安曦不耐烦起来:“你总不会还想着让我请你进屋喝茶吧?对不起,不方便,和我同住的还有个男人。”
何晨点头:“知道,一个四岁的男人。”
安曦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所以,我向你道歉。”
安曦态度冷淡:“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走了。”
时隔三年的道歉,没有什么意义。当下,她只想让他赶快离开自己的视线。她又伸手去提袋子,可还没碰到,某人加快了速度执意要拿上楼。
安曦耐心耗尽,脾气压不住了,上前一把篡住了他的袖子,说:“你放手。”
不知是不是因为声音太大,竟然把树上的雪给震了下来。噗的一声,一团雪擦着她的刘海掉到地上,眼前飞起一片白色雪花。
安曦条件反射地闭了下眼,后悔自己不该又没控制住自己。
何晨终于松开袋子,伸手去拨弄她头发上的雪。
他的手指碰到她的额发,她倏然一惊,睁开了眼。
何晨的视线从她的额发落到脸颊,轻声说:“你瘦了。”
安曦没有回他的话,提起袋子,转身进了门口,打开电梯并以最快的速度按了关门键。看到他被阻隔在视线之外,没有追过来,她靠着电梯厢壁,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重逢,就像是原本平静的湖面,却突然扔进去一块石头激起千层浪的感觉,实在让人心烦意乱,很想发火。
她胡乱地在厨房里弄了点晚饭,吃完之后,收拾厨房,习惯把料理台打扫得一尘不染。停手那一刻,她看着干干净净的台面突然察觉,这是何晨的个人习惯,于是赌气,把放到橱柜的锅又端出来,放到煤气灶上,将抹布随手一扔,耷拉在水池边。
可是,半夜起身去厨房倒水喝,发现锅和抹布实在是有些碍眼,到底还是把两样放回原位。关上柜门,她有点无力,仿佛这是一场战斗,这一回合,何晨赢,她输。
安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不用想,她失眠了。太安静的气氛会让她忍不住回忆起往事,那些过往蠢蠢欲动地潜伏在无处不在的空气中,让她呼吸的时候给都感到不安、烦躁。
放在床头柜子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来看到一条微信,点开是“红岫影业”发来的一个文档。
她心里感觉有些奇怪,点开看到的第一句话便是:七七。看到这个称呼,她心跳加速,没看中间的内容直接往下翻到最后。
“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不管你是否原谅我,我都会尽我所能去弥补。何晨。”
看到何晨两个字,安曦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的眼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删除。这条微信里写了什么,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他只想恢复平静如水的心境。
这一夜,安曦直到夜里三点才迷迷糊糊入眠,梦里乱七八糟的,全是何晨。他永远都是自信从容的样子,好似这世上没有什么他办不到的事情。她在梦里告诫自己,不要沉迷,不要沉迷…她当年就是被他这样的风度给迷惑了。
她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昏昏沉沉一直醒不过来,后来是被沈赫全的来电给吵醒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芦山乡?我提前跟陆宽说一声。”沈赫全的声音有些沙哑,话语中夹着几声低咳。
“明天就去,今年放假早,我等会儿去拿车。”
沈赫全在电话里叹口气:“你也真是固执,守了两年还不死心。我早就说了,他不敢回老家。”
“他妈刚摔断了腿,我不信他当真禽兽不如,过年都不回去看一眼。”
沈赫全知道劝不住她,她认准的事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顿了顿,又问:“要真抓住了他,你打算怎么办?”
安曦咬着牙轻笑:“我当然想要一刀一刀凌迟他啊。”
沈赫全吓了一跳,忙说:“你可别做傻事,你还有安桦要养呢。”
安曦答:“你放心,我不会乱来。”
沈赫全松了一口气,又问春节这几天安桦怎么办?
安曦说:“和江廷做伴呢。”
“不如和我作伴,我一个人过春节,好寂寞。”
安曦很认真的回复:“那不行,你这种感情不专一、说变就变的男人,我怕你带坏安桦。”
沈赫全在电话里哼了一声:“没良心。”
海边湿冷,寒风刺骨,一入冬,他便时不时地要发一场病。前天气温骤降,他又不幸中招。
往年有裴丹照顾他,给他端水喂药,今年孤家寡人,在家休息几天,病却越来越重,昨天晚上断断续续地咳了一整夜。三百平方米的房子,只有他和一个不住这里的保姆,此时还未到保姆的上工时间,他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他孤魂野鬼似的飘下楼,在电视柜左边的抽屉里找到两片感冒药吞下。吃完药,他无力再飘上楼,便窝在客厅给张秘书打了个电话,交代她等会儿过来一趟,把公司要处理的文件带过来,顺便再带一瓶甘草片,特别交代是xx制药厂生产的。
安曦随便吃了点早饭,便打车直奔南郊的租车行。
沈赫全是跟三教九流都有来往的人,认识的人特别多。租车行的老板姓赵,也是沈赫全介绍给她的。这两年她都是从赵老板这里租一辆车开到芦山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