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两人来到了那执法官的家里。
此时以至深夜,那位执法官已经睡下。被仆人吵醒之后,他原本是打算不见客的。但当他听到前来拜访的人当中有蔚莉的时候,就噌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了。
毕竟,两人级别相差太大,且帝国的长公主深夜来访,必定是有什么重要指示,如果不见的话,那估计,自己的饭碗就没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身为长公主的蔚莉这次过来只不过是陪同,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指示要给他。并且要是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的话,那估计,他早就从后院翻墙跑了。
快速的洗漱打扮,这位执法官在确认自己穿着无误之后,便在仆人的引领下到大堂觐见了蔚莉。
一番交谈恭维之后,三人分主次坐下。
由于不清楚蔚莉前来的目的,且深知不能明着问的官场原则,这位执法官开始打太极,准备从蔚莉口中套话。
首先由问候开始:两人就双方的职业以及近期在岗位上的成就展开了讨论。在行政作为方面,蔚莉对执法官提出了高度的评价,鼓励其在继续保持的同时,让他再接再厉,争取打破以往记录,勇创佳绩,继续为帝国增光添彩。
而听到此,这位执法官也不甘示弱。在点头同意的同时,他谦虚的回应:自己绝对不会让祖国失望,并在再接再厉的同时,严格按照帝国的指示,公正的执行自己身为水瀑城执法官的职责。
好了,扯皮到此结束,两人开始互相试探。
首先由这位执法官开始发牌。他拐弯儿抹角的向蔚莉提出了以下问题:长公主您深夜造访寒舍,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对此,蔚莉报以稳健的对应。她隐晦的向眼前这水瀑城的执法官提出了他之前上报她爹的奏折,并暗示:是否能够将其撤离。
而对此,这位水瀑城的执法官不知是心里发了疯,还是脑袋失了智。在蔚莉的身边,就当着她的面,这人明确的表示:不行。
并不断的对蔚莉进行暗示:反复说自己此举是在为国除害,且一定要将班森这匹害群之马给毫不保留的从帝国中彻底清除。
这简直就是疯了。
尽管在交谈过程中,蔚莉曾不止一次的对他提出:能免则免,以及不要当着她(主要是班森)的面说这些话,但丝毫没有作用。
好了,填坑时间开始。
论,为什么这位敢冒着得罪他(弗伦公爵很久前的职位差不多是这个)的下场来做这件事呢?很简单:党争。
而为了让各位看客老爷们更好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我打算分两部分来说明。
第一:单人上疏。这很好理解,就是一个人上疏弹劾,身后没有党派,做事没有同伙,一人做事一人当。无论弹劾的结果是好是坏,结局都一人承担。而且弹劾的目的都比较单一,无非是上疏弹劾某人,或者纠正某些不当的事情。即便是怀有特殊的目的,也无外乎是投机,为自己捞点好处罢了。
当然,类似于海瑞这等特殊情况的猛人,就要特殊对待了。
而党争跟单人上疏则完全不同。它不同的地方在于,党争不仅仅只是团伙作案,一人倒了身后站着的人继续上,更在于它弹劾的目的跟单人弹劾完全不相同。
单人弹劾就只是干脆的弹劾,目的就只有一个或者两个。而党争弹劾的目的数量很可能超出你的想象。而更加出乎你的意料的是,它不是将上疏弹劾作为目的,而是将上疏弹劾来作为手段。
比如现在弹劾班森的这件事情。
它表面上是一人上疏去弹劾班森,但实际上,是在为自己的党派捞好处,争取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之前说过,自汉德森死后,靠他活着的那批党派当中的绝大部分人都被清洗和替换掉了。而剩下的这一批人也战战兢兢,老老实实的待在原位不敢动弹。甚至于党派要亡。
但当这位水瀑城的执法官从达莉娅那里得知,杀害拉塞拉斯的凶手是班森的时候,这党派的头头就忽然觉得——自己的党派有救了。
为什么呢?就因为之前皇帝下达的那段旨意:要是你们在不把那杀害拉塞拉斯的凶手给我找出来,那你们头上那顶乌纱帽,就不用戴了。
这条旨意一下来,米尔斯朝堂内的各大小官员无不哭爹喊娘。为了保证乌纱帽还能戴在自己的头上,一干官员是拼了命的去找。可在弗伦公爵以及薇薇安的操作下,尽管是拼了老命,却也是什么也找不到,最终,只能将自己的命给拼死。
导致现在米尔斯朝堂内的官场是一片恐慌,生怕哪儿天皇帝不高兴了,要摘他们头顶上的帽子。
也就是说,现在,米尔斯官员们迫切需求一个背黑锅的。即便不是真正的凶手,那也没关系。只要能保证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凶手是谁不行啊?
可为什么那党派的头领非要听信于达莉娅的,将这口黑锅(其实找对人了)扣在班森头上呢?
很简单,因为他身后站着弗伦公爵。而公爵身后,又站着那位高山半神。
也就是说:那位党派头头想利用皇帝畏惧高山这一特点,来搞小动作。
具体来讲就是:祸水东流,皇帝猜忌,然后在皇帝举棋不定的同时,他们从中浑水摸鱼。
摸什么鱼?很简单,把之前自家那些被流放,充军,以及在监狱蹲大牢的同伙给救出来。
有些晕,想不明白对吧?那我再仔细的告诉你:
上疏弹劾班森,是为了给那些乌纱帽快要保不住的同僚一个能够推脱的借口,然后趁机博得他们的同情或好感,也就是所谓的欠人情。
只要这些同僚们欠了他们党派的人情,那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无外乎是拉人,谈交易,上门哭诉。一直“哭”到这些得了他们好处的同僚们开口:愿意帮着他们党派把之前那些他们骂下去的人给拉回来为止。
所以在这件事上,班森是否真的杀害了拉塞拉斯,那实在是一件很次要的事情,次要到他们甚至都明白:只要弗伦公爵还活着,这件事压根儿就做不成。
那皇帝那边又该如何解决?这等近乎于胡说,且诬陷及其明显的事情,该如何让皇帝上当?
更简单:三人成虎。
一个人不行,两个人上,两个人不行一堆人上,一直上到皇帝心里犯嘀咕: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的时候,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虽然到最后,结局很可能以皇帝还是不相信告终,但那也没关系,因为皇帝相不相信,班森杀没杀人,这压根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成功的在这件事上,让皇帝处于一个恍惚阶段,并为挣同僚的人情取得了大把的关键时间。
相信现在,你们应该看明白了:皇帝,班森,以及弗伦公爵到最后到底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汉德森死后,靠他活的这批官员,党派,是否能够咸鱼翻身,从这次弹劾当中取得最大的利益。并利用这一利益,在将来的米尔斯朝堂之上,继续存活下去。
那事后呢?当皇帝的回过味儿来了,知道自己被利用了,那该怎么办?
还是很好办,因为这是团伙作案。那既然是团伙作案,就应该有一个相当完美的计划。而在这个计划当中,从一开始,人家就已经找好被黑锅的了。
当然,那背黑锅的,是自家人。
先是找到背黑锅的,然后一顿教育,明对他说:这黑锅得要你背,然后在说明你不背黑锅的下场。当然,这等事情,基本没人会不答应。因为都是一个党派的人,自家人想干什么事都清楚的很。更况且,他们也没说在自己背了黑锅之后,不帮自己开脱。
开脱的手段无外乎以下几点:
一:我们会在皇帝面前为你说好话,争取将你的罪名降到最小。比如流放或充军。
二:你的家人我们会帮你照料。只要你背锅,那从此之后,你的爹就是我们所有人的爹,你的妈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妈。你的孩子我们替你养。从此之后,你家人衣食无忧。
三:当我们争取到你被皇帝流放这一点的时候,我们会帮你打点。流放或充军地点上的官员我们买通,保证你在去了之后,一点儿的委屈都受不到。
只要你不犯傻,大张旗鼓的在那里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然后半路上被某个二愣子官员给碰上,再次弹劾了,那我们向你保证:几年之后,把你给调出来,让你在某地继续当官。虽然官职可能没你之前的大,但最起码,你还是官,身后有我们这帮人站着。
但他们没想到,这个近乎完美的计划有着一个重大的缺陷,那就是他们没想到班森在知道自己被弹劾之后,做出的反应。
他是个混蛋,而混蛋做事是很混账,且及其不讲理的。这件事我以前说过很多次,现在,在说一遍。
当眼前这位水瀑城的执法官在对待如何处理班森这件事上滔滔不绝的演讲的时候,那坐在蔚莉身旁的班森,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打不死你!”伴随着一声怒吼,只见班森踢开眼前桌子,然后抡起拳头,奔着眼前那位至今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之前见面的时候,蔚莉没说班森是谁,就只是说了这人是她的随从)的执法官去了。
接下来的一幕是这样的:班森冲到那执法官的面前,左手揪住他的胡子,然后抡起右手,正反面就是十个大嘴巴子。
而为了达到打着解气,且绝对不会出现那种一打就晕,或一打就死的场景发生,班森在打的时候,是留了几分力道的。
当然了,家里自然不会缺少家丁之类的人物。于是,在嘴巴子的声音响起没多久的时候,下人就赶到了。
“住手!”几声爆喝,下人们赤手空拳(主要是没想到在帝国长公主面前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准备不足)的就奔着班森去了。
而班森呢,也很干脆,对着奔来的家丁们,飞起两脚就全部踹了出去。
由于不是当事人,那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打着解气之类的念头,所以在出脚踹人的时候,班森是没留力道的。
所以,这些家丁们在被踹出去,还没落地的时候,人就已经晕过去了。
而至于班森为什么要这样做?很简单,就因为今天公爵说的那句话:这件事我抱你无恙。
当然,那句只要你不惹事的前提,被班森给自动忽略掉了。
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做这件事的后果最多也就是再被自家老师给骂一顿。那既然只是骂一顿,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打你个兔崽子!
当然了,这顿打班森不是没有目的的。就跟他们的弹劾一样,打只是手段,他真正的目的是:通过这件事让那些想要动他的人明白一个道理:
老子不是你们心中想的那种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而是一块儿板砖!能把你们脑浆子都给打出来的板砖!
而这一举动,话句话说就是:立威加警告。
警告那帮人,要是你们还敢这样做的话,那我保证:我手中这人什么样,以后你们就是什么样。
所以现在,这位水瀑城执法官的现状很惨。
鼻青脸肿的不说,口中包括门牙在内的六颗牙齿已经被打断。而且这还不算完,边打,班森还边说:老子就是班森,有种的你在告!只要你敢再告,老子就敢再打!
这就是所谓的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老子粗人一个,不跟你玩儿虚的。只要你敢张口骂,我就敢论拳头打。
更况且老子身后站着的人你们搞不定,到时候,看看谁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