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颜正对着空空如也的蒸笼一筹莫展。短短一个时辰,好不容易存下来的蟹酒杯那些小厮们买个干净,馆子里却只有零散几个不知状况的食客,盯着墙上的菜谱牌子好奇研究。、
“小娘子,来壶桂花酿,再做两个可口的下酒菜便可。”
阿颜赶紧忙活起来。早上就腌好了里脊肉,现在便可以炸了。也不知这里的人吃过香喷喷的小酥肉没有,不论当零食吃,还是煮火锅吃,都是一绝啊!阿颜想着,将用花椒碎、花雕、酱油浸泡的半指大小的肉条,均匀裹上蛋黄和淀粉糊,放到已经烧到翻滚的油锅里快速炸好,捞出晾凉后,再炸几秒,捞出摆盘,将剩下的用纸带盛了,偷偷塞给了小豆子。
“客官,趁热吃!”
两位食客早就闻着香味了,迫不及待拎起一块便吃。
“小娘子,这是猪肉?这等做法还是第一次见呢!别说,真是香啊!”
阿颜得意道:“那是自然,我们那里的人,吃火锅的时候,都是要点上一盘的!“
火锅?
不止是那两一脸诧异的食客,就连阿颜自己,都愣住了。
“小娘子,这火锅,可是那贵人们才能享用的好东西,咱们小老百姓,可是没有这个口福啊!”
原来,此地早已有冬日围炉吃锅子的习惯,只不过,吃的都是那鱼生肉鲜的上等食材,讲究的是食材原味,普通人家自然是消费不起。
既然如此,那就来个平民版的火锅!
“老夫今日能得肖老板亲自效劳,真是三生有幸啊!哈哈哈哈哈哈!“
龙凤酒店内,此刻已是宾朋满座,前一个时辰还把肖富贵拒之门外的各路显贵们,此刻都围在肖富贵身边,左一句荣幸右一句恭喜。
“肖老板,时隔多年,今日亲下御手,不知是为何缘故啊?”秋枫也带着三朋五友闻讯前来。
原来,这肖富贵与他的亡妻,原先皆是宫中御厨,因两人伉俪情深,配合默契,做得一手绝妙的御膳,深受天子喜爱,一时间也是宫中民间闻名遐迩的人物。十年前妻子撒手而去,肖富贵悲痛之际,辞官封手,只在朱雀街上开了这么一间酒楼与一双儿女度日。
肖富贵摆摆手:“秋公子就不要明知故问啦!在下年纪大了,再不把老底兜出来,怕是比不过你们年轻人咯!”又拱手笑颜道:“多谢各位捧场,在下感激不尽!”
寒暄过后,肖富贵叫来小六子,低声问道:“情况如何?”
小六子颇有信心答道:“刚刚才去看过,那小娘子搞起几口碳炉锅出来,看着是要吃暖锅,但瞅着眼前这景象,怕是没几个吃得起的能进去了。“
“嗯。。。”肖富贵若有所思道:“不可掉以轻心,还有半个时辰,就该歇晌了,叫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老爷,小姐她。。。“小六子欲言又止。
肖富贵长叹一声:“我自有分寸,”便不再言语。
不远处,两双眼睛正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龙凤酒楼的大堂。
“来来来,这边排队,按照竹简上写的顺序进去,不要挤不要挤!”
福安满头大汗,看着门口乌泱泱排队热闹的食客,脸颊不停抽搐。
酒馆里,三五成群的食客坐的满满当当,桌上红白花绿摆满了各式家常蔬菜豆品,暖锅里咕嘟嘟的热汽升腾,烟雾缭绕,麻辣鲜香的气味从馆子里飘到门外,朱雀街上霎时间人头攒动,人人都在往无名酒楼张望。
这商颜小娘子,搞了个什么“麻辣火锅”也就算了,竟还发起号码来,说是要按照号码进场,桌满了就在外面等着叫号?还别说,一发起竹简来,竟都开始自觉领牌子排起了长队,一边排队还一边讨论着店内的火锅,一派和气。福安扶额,活了二十几年,从来也没见过如此做买卖的。
“阿颜姐姐,他们说想吃你给我的小酥肉!“小豆子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从南边赶来。
这回赢定了!
阿颜喜笑颜开,左右搂住白鹤和贺清,一人来了个强制性的击掌。
果然世界上没有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事啊!
待最后一批食客摸着肚子走出酒馆,已至午夜时分。
贺清一天下来笑的嘴疼,想不到阿颜今天来了这一招,这下龙凤酒楼输定了!
千诸好不容易挣了些钱,阿颜也不必被那个肖老头捉去当个焦头烂额的厨子,最重要的是,自己依旧可以随时随地跑去蹭饭,再时常逗逗这个小丫头。贺清想到此处,又“嘿嘿嘿嘿”痴笑起来。
“谁?!”
贺清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啜泣,身边的小巷子里,似乎有个蜷着的身影。
那身影似乎被这一声斥喝吓得不轻,抓起身边的树枝石子一通乱砸。
“哟,这不肖大千金吗?”贺清眯眼看了半天。
有些眼熟,在哪儿见过?肖语凤看眼前这人,心中嘀咕,却还是假装镇定上前说道:“对,就是本小姐,你,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干嘛?”
“我鬼鬼祟祟?”贺清失笑,上下打量起肖语凤来,又戏谑道:“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富家小姐,这大半夜的不在家好生待着,蹲这角落里,不会是在等你的情郎幽会吧?”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在等情郎!”肖语凤躁的上前一步怒斥道。
这人!不是王师爷底下的班头贺清吗?龙凤酒楼被众人责难那日,这家伙也曾在人群中凑热闹,肖语凤记得这张脸。
“哦?”贺清忍住笑,“那就是,你的情郎在家等你咯~~~”
“你!”肖语凤气到失声,眼泪又止不住一颗颗滴落。
白天被云雾阁的泼辣丫头羞辱一番,手都磨破了皮,父兄不仅不来好生安慰,更是对那件事三缄其口,还一个劲儿责怪自己不识大体,肖语凤独自伤神了许久,决定来个离家出走,让他他们着急上火去吧!
贺清这才看清,这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小丫头,一双杏眼已是微微红肿,泪珠正滚豆子一般止不住,此刻不停擦脸的小手上,竟还包着纱布。
“好了好了,在下鲁莽,冒犯肖小姐了,你可别再哭了,”贺清只得不住道歉,他可受不了这哭哭啼啼的小女人。
“要你管!”肖语凤抽抽噎噎,哭的可怜,嘴上却还是不饶人。
“得,那我就不在这儿碍您的眼了,我走便是,”这小女子还真是大小姐脾气,贺清撅撅嘴,扭头便走。
贺清走得大步流星,身后的小碎步跟的却有些吃力。贺清心中疑惑,猛的停下一回头,那肖语凤便只好与他撞个满怀。
“怎么,肖小姐,还有事?”
肖语凤背着手,吞吐道:“我,我实在没地方去了,众姐妹家与各个客栈老板都认识我爹爹,去了定要被他们寻到,我,我不想回去!”
“为何?”
“因为,因为……”此事真是难以启齿,肖语凤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那又如何?你跟着我是何用意?你,你不会是要跟我回去吧?”贺清每日行走坊间,又怎会不知肖富贵的“风流韵事”。
只是自己那个简陋的床都块塌掉的屋子,怕是不适合这娇滴滴的大小姐。
“我说肖大小姐,深更半夜你跟一个男人回家,你就不怕?”贺清突然奸笑一声。
肖语凤被吓得往后直退,眼睁睁看着贺清越走越远。
是夜。
贺清坐在地上,裹着薄毯子瑟瑟发抖。
此刻他真想抽自己两个耳光。怎么就又折回去把这个祖宗带回家了呢?
不仅把她带回了家,还被她抢了被褥和床,还勒令不许靠近。
“你信不信我明天告诉全洛城的人,肖大小姐跟野男人过夜了。”
“你不会说的,白鹤公子的挚友,可没那么龌龊。”肖语凤才不会告诉他自己可是已经将白鹤公子的家世亲朋打听的一清二楚。
“叫的如此亲切,你爹现在跟他算事死对头你不知道啊?”贺清心中却想:你这话倒是无法反驳。
“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何干?”
“这房间就你我二人,你怎么你点都不怕我?”贺清感觉自己的气势完全被这小女子抢了去。
“看你样子,像个好人。”
“。。。。。。”
“贺公子,你好歹也算是个富庶人家,这房间怎的如此破败,这被褥都潮了,竟还用的是粗棉布,房间连个像样的茶具都没有,哎?书桌也没有,虽说你是武职,但也不至于书也不读吧……”
“闭嘴!!!!!”
这女人,还真是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