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彷徨......
简久康终于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的眼神中看到了他期待已久的东西。
对,就是这样。这是第几个这样看着自己的人,他不记得了,但是他依旧像第一次享受到这种目光时那样满足。
的确,他老了,但这不代表别人又可以像夺走他的妻子一样夺走他现在残破的家庭。
他向一旁候着的两个手下一挥手,那两个手下立马把地上的林羽然架了起来。
他缓步上前靠近林羽然,启齿道:“上路吧,我已经跟买家交代过了,你需要特殊照顾。小姑娘你挺了不起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重视过一件‘货物’了。”
面前的林羽然似乎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无益的,她干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林羽然缓缓启齿,“我笑我愚昧无知,置自己于死地。”
简久康把脸凑了上去,说:“知道就好,下辈子注意。”
不曾想她接着说:“我也笑你老迈昏聩,被人利用还不自知!”
简久康眯起眼睛,“我被谁利用了?”
她回敬:“我下辈子再告诉你,简叔叔。”
她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简久康缩回了身子,指指大门让手下把她拖了出去。
林羽然被拖上了一辆面包车,然后被带上黑色头套,用胶带封嘴,放在车后尾。
在被楚峥绑架的那一天和被简久康抓的今天,她都被人注射了能力束缚剂,残月组一向把能力束缚剂的使用限制得很严格,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那么多?
我要死了还在分析这些事,她嘲讽地心想,把思绪拉回到当下,她转而开始想怎么活下去。
给她注射束缚剂的人专门挑了她在洗手间毫无防备的时候下手,被抓到简久康办公室的时候又被仔仔细细收了身,她现在根本不能联系总部。
一次注射那么多束缚剂没有两三个小时是难以恢复的。
可三个小时之后她可能已经不在陆地上了......
果不其然,面包车开得飞快,仅仅在一个半小时后就到达目的地停了下来。
她被拖下了车,虽然目不可视,但耳边传来了海浪拍打的声音,她所处的地方就是千圣市的海港
他们想通过海运把她带出去,除了海浪声,四周再听不见别的声音,看来贩卖人口的地点很隐蔽。
这时,两旁的男人粗暴地扯住她的头发,把她按倒,推进了一个铁笼子里。
头发被拽得生疼,她呻吟了一声,在窄小如棺材的笼子里吃力地抬头,透过头套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个人接过了那两个简久康手下递来的一大盒束缚剂,他们用她听不懂的语言交流了一下,那个人就拉起笼子,把她往船上拖去。
她挣扎了一下,随即背后被人用力地踢了一脚,她疼得蜷缩起身子。
笼子被拖上了甲板,并朝船舱里面拖去。
进了船舱,又往下走了好一段,终于在一件散发着腐臭味,潮湿的货物间里停了下来,那个人丢开手,任由笼子“哐”地倒在地上,笼子里的林羽然只觉头部一阵剧痛,几乎又一次昏迷。
那人没有离开,而是撕开了那盒束缚剂的包装纸,然后拿出了一瓶,但他似乎不会用束缚剂瓶子上的那个针头,弯腰从房间的角落捡起了一个不知重复使用了多少次的注射器......
她的心中生出巨大的恐惧和恶心,看着他朝自己走来,她剧烈地挣扎起来,不断往笼子里边靠着。
靠近了,那注射器上还残留着血迹......
她没有想到这些人如此恶心残暴,她想叫,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嗯嗯”声......
近了,近了,那是地狱的邀请函,是恶鬼伸来的手。
千钧一发之际,“警察,船上人员举起手来!”船舱外传来呼喝声。
注射器顿住了,里面的药液滴在她的皮肤上。
她充满希望地睁大了眼睛......
下一秒,在一声枪声过后,巨大的枪声和爆炸声震动了她的耳膜。
听见枪声,那人连忙丢下注射器冲了出去。
她从没有一刻如此渴望,如此疯狂地祈祷着。
船的发动机猛地发动起来,高速地运转着,像是要把船上的生人送下地狱,让恶鬼逃之夭夭。
枪声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她听见了一个杂音。
声音由远及近......
是砸门声!
意识到这一点,她连忙吃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声音求救。
救救我,救救我!
终于,在一声大铁门传来一声巨响之后,在扬起的一片灰尘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笼子前。
她被扬起的灰尘呛得不断咳嗽着,身影在笼子边蹲下,用一个铁锤三下五除二砸开了笼门。
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把她从狭小的笼子中拉了出来。
她抬起头,看见的是楚峥的脸。
楚峥二话不说把她抱了起来,朝船舱外狂奔而去,外面的枪战警察已经占了上风,企图离港的船只也被绞索死死地固定在岸边,几个警员正在掩护下顺着绞索登船。
楚峥一脚踹开了还想阻拦他们的匪徒,顺手抽来一根麻绳捆在她的腰上然后又捆在自己腰背上,低头对她说:“抓紧了。”
说罢他一把抓住绞索,在林羽然的惊呼声中顺着绞索往岸上爬。
终于到了岸上,两人坐在地上,楚峥喘着粗气解开了腰间的绳索。
两人对坐着,她看着楚峥的脸,不禁泪眼迷蒙。
楚峥刚想发怒,但瞧见她眼眶里的泪水,火气不觉消了一半,他一把揽过她,把她揉进自己的怀抱。
“怕了?”她靠在楚峥胸口,听见楚峥问。
她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点点头。
“那还去冒险,真是白痴。”楚峥斥责道。
枪声停了下来,周围只剩警灯和救护车灯闪烁的光芒。早已准备好的医务人员把林羽然扶上了救护车,楚峥由于冒然的行动正在警车边挨训。
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她不禁微微一笑。
但这还远不是结束,她把思绪拉了回来,起身拉住救护车边一个警员的袖子焦急地说:“拜托,借我手机,拜托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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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克拉拉眼里,乔治是一个善于服从,缺乏主见,甚至有些懦弱的男孩。
但现在她的眼中倒映着的是乔治拿枪指着自己的样子。
“乔治......”她受到了惊吓,但还是稳住了,她想起身。
“坐着,”乔治动动枪,制止了她,接着说,“我本想让你回里约,但是现在看来不行了。”
“你想把我骗回里约好在这里大展手脚吧?你什么时候跟酒吧那些人混在一起的?”克拉拉坐回到椅子上问。
乔治点点头,回答:“很早了,但是我知道如果你发现我做的事会怎么做,你向来正义。”
克拉拉微微一笑,“可是邮件已经发出去啦,你们暴露了。”
回应她的,是乔治的冷笑,“我还没说完,你很正义,但是也很幼稚。亲爱的,在你把邮件发送出去的时候,那边那个调查我们的人就已经暴露了,正义的天使害死了别人。”
看到她的眼中闪过伤痛,乔治放软了语气,接着说:“别伤心,亲爱的,你还有我,只要你愿意为我隐藏秘密,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怎么样?”
克拉拉颤抖着,仰头凄哀地对乔治说:“乔治,我很后悔......”
看着女朋友闪动的目光,乔治举着枪的手没有放下,但他朝克拉拉靠近了一步。
不料,看准时机的克拉拉一拳打在他的手腕上,打掉了他的手枪,然后弹起身又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乔治惨叫着退了好几步。
“我很后悔当初选择和你这个人渣在一起,我真是瞎了眼!”克拉拉一边说着,一边抬腿一记飞踢把捂着鼻子的乔治踢倒在墙边。
趴在墙角的乔治大声地呻吟着。
这时,卫生所的大门被人猛地踹开,一个持枪的男人走了进来,她定眼一看,正是酒吧的熟面孔。
“哗啦啦!”一旁的窗户也被打碎了,卫生所里的病人们都被惊起,一时场面混乱。
一片混乱中,门口的男人喝了一声,“都别动!”然后对墙角的乔治咒骂道,“没用的东西!”
门口和窗口的枪支都指着克拉拉,她啐了一口,大声嘲笑道:“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要出动这么多人,你们都是没用的东西!”
她在胸口画了个十字,迎视这面前持枪的凶徒,“这间卫生所医治过你们的家人,你们愧对上帝,愧对家庭,去羞愧一辈子吧!”
“去死吧,臭女人!”门口的男人大叫,扣动了扳机。
子弹射出,划破空气,眼看就要打碎克拉拉的头颅......
忽然,克拉拉眼前闪过一道蓝光,接着是人倒在地上的巨大声响。
克拉拉站立着,眨了眨眼睛,发现射来的子弹正嵌在面前一块透明的板里,就像悬停在自己的眼前。
她扭头,被突然出现的身穿奇特装备,手持泛着幽蓝色光芒的机枪和刚才那块透明的“盾牌”的人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确定对方是个男人。
再扭头,门口和窗口也站着好几个这样的人。至于那几个凶徒,他们早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你们......是谁?”她结结巴巴地问。
身边的男人有些尴尬,他措了一下辞,开口答:“噢……我们......我们是,”他也有些结巴,最终他吸了口气,冲克拉拉伸出右手说道,“嘿,我叫马克,我听到了你刚才说的话,我觉得......你真了不起。”
克拉拉握了握他的手,但眼神中还是充满疑惑。
马克捡起了混乱中翻倒在一旁的电脑,端到克拉拉面前。
电脑屏幕上是收到邮件的图标。
克拉拉点开邮件,邮件正是之前那个号发来的,里面是简短的一行文字......
“向勇敢的战士致以崇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