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魏应家参加魏清金盆洗手、解散快刀帮仪式的江湖人物,一两日内便从魏家庄陆续离开,接着的便是一千多刀客,有极个别仍滞留在庄上的,不是泡在酒馆里,便是留连在各个声色场所,似乎在尽情享受在魏家庄的最后日子。
小刀拉下刘平与陈决,再一次去了上次的那家昏暗的酒馆,霉湿的味道随着天气的变暖,散去了许多,不过酒味依旧刺鼻,里面的刀客比上次也多了不少。
酒馆的伙计看到他们进来,拱手道:“几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只怕是没什么空位了。”
小刀扫视了一下全场,发现在不远处靠墙的一桌,只有一名刀客孤独地坐着,便冲跑堂的道:“堂倌大哥,那张桌位只有一人,你可否与他说一声,我们便与他拼坐一处,如何?”
“这个——”伙计转身看了看,犹豫了一下:“好吧,你们且随我来。”
及至随着伙计来到跟前,还未等伙计发话,小刀便凑上身去,冲那名中年刀客一拱手:“这位大哥,我们来这儿喝两杯,只是没了空位,不知可否与您并坐一桌?”
刀客倒也直爽,看了看他们几个,笑道:“无妨,我一个人坐这儿也闷的慌,几位若是不嫌弃,便一起坐了就是。”
伙计见状,倒省了自己的口舌,笑道:“好此甚好,几位客官想点哪种酒,什么小吃?”
“酒便上你这店里最好的,小吃随意吧,各种都上一些。”小刀一边坐了,一边说道。
酒馆应声而去,小刀又拱手道:“这快刀帮已经解散,大哥如何还滞留于此?”
“解散?”中年刀客左右看了看,又回转头来,冲小刀道:“你们几位是——”
“在下是常风的义子。”
“哦——”刀客饮了杯酒,疑惑地看着他:“你身为常爷的义子,竟不知道?”
“义父自几日前一直百事缠身,便是连搭话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前两日的仪式上听说解散快刀帮的事,还未及向义父问及此事。”
“原是如此——”刀客又小酌了一口,直接用手捏着看不清什么吃食填到嘴里,嚼了一会,才缓缓道:“仪式上虽说了解散,也领了遣散的费用,但在十四的晚上,由各队带头的传下话来,说并不是真的解散,原来的合约依旧作数,只是给大家放三个月假,待七月十五的时候,要在安州城外的骆家村聚合,若是不去的,也就算做解除合约了。”又端起酒杯,将余下的酒一口饮尽,接着道:“我们这些刀客里,凡是有家有口的,都急急地赶了回去,庄里剩下的都是像我这般单身的汉子,也无处可去,只好先中庄中流连几日、混些酒喝再说。”
“那三个月之后,大哥会依照约定去骆家村集合吗?”此时酒水小吃已上,小刀将自己点的好酒先与对面的刀客斟了满杯,一边问道。
刀客也不客气,举杯饮了:“自然要去的。像我这样的人,除了在刀口上求生活,并无其他谋生之路,再加上,在这魏家庄做刀客月例还是挺高的,足够我平日里有酒有肉地生活了,还能剩下不少的银子,可供日后养老之用。”
小刀又为他斟了一杯:“只是这刀客以后仍归在魏家庄名下吗?月例的银子由谁来出?前几日义父可以当着江湖各门各派的面,宣称快刀帮已经解散,若再归到魏家庄名下,岂不是在江湖上落了个出尔反尔的坏名声,以后还如何在江湖立足?”
刀客又饮了一杯,放下杯子,似乎微微想了想,冲小刀道:“小兄弟,你说的也在理,按眼下这态势,只怕快刀帮再也没法归到魏家庄了,至于以后如何安排,其实大家并不担心,因为我们相信常爷。”
“便是你们相信义父,只怕这一千多刀客的月例,他也拿不出来。”小刀接话道。
刀客伸手块看不清的小吃放在嘴里,又将自己的酒给自己与小刀三人分别斟了,一边笑道:“看来你虽然是常爷的义子,对快刀帮却并不了解,不要说常爷,任谁接手了快刀帮,都不会缺银子,怎么可能发不出月例?”待将嘴里的食物嚼烂了咽下,又补了杯酒下肚,才接着道:“快刀帮,以目前的规模,每月的例银要发放过万两,乍听起来是一个天大的数字,可你知道快刀帮最多的一个月给魏家庄赚了多少吗?”
不仅小刀,连刘平与陈决都好奇地转头看向刀客。
刀客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十万两!”
“竟然有这么多!”连在魏家庄待了有三年的刘平都吃了一惊。
刀客很是自豪地道:“你们不知道快刀帮的名头有多大,这天下商来商往,哪家不需要有人押镖,找其他人不信任啊,但凡快刀帮出面,谁敢打主意?再说了,除了商货往来,这家里有些银子的主,便是出个远门,总不能就靠几个家仆随护吧,怕路上不安全,快刀帮也就派上了用场,其他人不说,单我一个人走镖去年就有三十来次,其中最少的一次,主家也给了二十现银子的酬劳,单我自己去年时就给魏家庄赚过不少于千两的白银,而我一年的例俸,不过一百多两。”
小刀不禁暗自点头,看来自己对快刀帮确实了解太少,总以为常风若想守住快刀帮的一千多刀客,必定离不开魏家庄的银子,现在看来,或许根本就不需要。
正如这位刀客所言,拥有了快刀帮,自然就有了源源不断的银两来源,又怎会为发不出月例而愁呢?
这样一来的话,或许常风并不像自己所以判的那样,他既然不需要依靠魏家庄,也就不会太看重魏家庄,那么如此以来,或许魏家庄的事,他可能不一定会过于介入。
那么,魏家庄究竟会起怎样的变故呢?
小刀一时之间,开始没有把握了。
不过有件事,他却很是好奇,他自己一杯未动,却继续为对面的刀客加酒,而刀客已微微有些醉意,喝酒吃菜的动作幅度明显大了起来。
“义父为何要你们三月后前往骆家村集合?”
刀客一边恣意吃喝,一边摇头,嘴里嚼着东西,言语不清地道:“这个——,我倒不清楚。”
刘平拉了拉小刀的衣袖,附过身来,低声道:“我倒是清楚原因,等离开此处再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