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掌柜的如此诚心诚意,赵佳和的心里不免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回以一笑,“白银三千两即可!”
“三千两?”
掌柜的愣了一下,好像很诧异的样子。
赵佳和心头一凉,敛下了眉眼沉默不语,心里不免嘀咕,难道,她要的太多了?
也是,一块古玉换三千两银子,可能是有点狮子大开口。但是梁容瑾的钱,她是从来都不会心疼的。
她现在急用,大不了算借的,日后再还他就是了。
“好了好了,给你杀杀价!两千两,不能再少了!”赵佳和拍桌子定板。
掌柜的连忙摆手道,“公子误会了!此玉价值连城,别说三千两,就是三万两,三十万两都是可以的!”
“我只要三千两!”赵佳和也不愿意贪便宜,满脸严肃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手背在身后,一副温润秀气又很好说话的世家公子模样。
“好,公子稍等。”
掌柜的也不拖泥带水,利落的走进了柜台,片刻后又走出,手里捏着三张银票和古玉笑呵呵的一股脑儿全递给了赵佳和。
赵佳和低头一看,自己手里的三张银票上面赫然躺着那块质朴温润的古玉,她急问道,“掌柜的,这块玉我死当!”
“公子,这块古玉不能当的,我们东家特别交代过,来者持此玉乃是上宾,我自当有求必应!但古玉必须归还!”
“……”赵佳和如遭雷劈,浑身僵硬的站着,手里那块捂不热的古玉此刻就像一块烫手的山芋一般灼烧着她的掌心。
那他当日连她面都没见过,拿这么重要的玉给她是个什么意思?
是不是他一早就专门针对她而设下的阴谋?甚至连回城路上那支箭都是他设下的圈套?
这么想,倒是有点不要脸,好像自己很重要似的。
趁着掌柜一不注意,赵佳和眼疾手快的将手里的古玉又塞回了掌柜的手里。
掌柜的也不是吃素的,急忙抽回了手,还紧张兮兮地后退了一步。
见状,赵佳和暗吃了一惊,心里更是直打鼓,这古玉莫不是什么邪物吧?
怪不得她自从回了赵府之后,不仅日日做噩梦,还总觉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身后跟着她。
噫~
赵佳和浑身一哆嗦,倏然伸长了手臂指着掌柜的身后,瞪大了眼睛,大叫一声,“梁公子!”
事出突然,掌柜的魂都被她叫散了,下意识的往后看去,电光火石之间,她把古玉丢在了茶几上,抓着秋月一路逃命似的狂奔出门。
“公子,不可,等等……”
掌柜的声音很是急切,赵佳和又不是傻子,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怎么可能还等?
因为跑的太急,在出门的时候,赵佳和迎面撞上了一个人,那人胸膛结实的犹如一堵墙,她的鼻子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急痛袭来,她弯下了腰,险些控制不住夺眶的眼泪。
“公子,你怎么样?”秋月轻声问了一句。
赵佳和摇着头,满眼泪花的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抓着秋月侧身而走。生怕掌柜的追上来,不欲过多计较就想着赶紧走,岂料手臂被那人抓住,又在下一秒被秋月强势搁开。
秋月挡在了赵佳和的面前,一脸的肃穆之色。
那人看了一眼秋月,“哟呵”了一声,装腔作势的拉了拉衣袖,笑道,“这尚京城谁人不知爷的名号?你们撞了人,认个错都不会,怎么?还想和爷打上一架吗?”
“……”赵佳和站在秋月身后,听到这个声音,这种玩世不恭的语调,总觉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般。
低着头的视线正巧被一道绿光闪到,她定睛一瞧,那人的手指上赫然挂着那枚绿油油的祖母绿戒指!
原来是那个射箭的少年!
那个特别啰嗦,和梁容瑾一伙的少年。
“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家里失火,在下先行告辞!”赵佳和刻意压低了声线说话,生怕被认出来。
话音一落,也不管别人说什么,拉了秋月扭头就跑。
“喂,失火可大可小啊,要不要顺天府帮忙啊?爷正好认识府尹,要不要爷替你走一趟啊?借几个人给你扑火啊,可别殃及了邻居……”
那少年的声音在身后越喊越大声,赵佳和头皮一阵发麻,未再留下只言片语,狂奔离去。
这聒噪的少年即便不是梁容瑾的兄弟,也必是挚友,赵佳和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像躲瘟神一般只想躲得远远的。
“公子,咱们跑什么啊?您如何知道家里失火了?”
“……”赵佳和脚下不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她们已经跑出了那条街,根本看不到当铺了。她略微松了一口气,脚步渐渐地放慢了下来,走到一旁角落里,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
“公子为何不坐马车?”
赵佳和抬眼白了一眼秋月,要说这秋月的体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都上气不接下气了,秋月竟然还能气定神闲的说话。
这让她怎么回答呢?自己当真是慌了手脚,怎么一点也没有想到去坐马车呢?
她想了半天,才想到,大概是穷惯了,压根就不觉得自己会有马车。
“我……我锻炼身体!行不行?本公子做事自然有原因的,要你多嘴!”赵佳和抬手摸了摸撞红了的鼻子,疼的挤眉弄眼的。
“公子息怒。”秋月茫茫然的低下了头。
赵佳和休息够了,便挺直了腰杆继续朝前走去。茶楼就在这条街的尽头拐角处,是一个绝佳的风水宝地,简直日日客似云来,财源广进。
放弃这么一棵摇钱树?不存在的。
温柯在信里承诺过,这件事情他会处理,但到底是贵人事忙,再也没有下文了,她今日过来就是偷偷的观察下,回去好再催催。
等到赵佳和再次站在茶楼的门前时,眼前看到的景象让她彻底傻眼了。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茶楼已经关门歇业,四周颇为萧条。门上贴了一张巨大无比的红纸条,上面厚颜无耻的写着,“东家有喜!”
赵佳和只看了一眼,便气得差点吐血,难道她不是这茶楼的东家?
她被禁足了一个月,到现在都没解呢,喜在哪里?
真是胆大包天,无耻之尤!
秋月在赵府待了快一个月,自然知道这家茶楼的东家就是赵佳和,看着她气歪了嘴,满脸暴戾的样子,有些惘惘的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道,“公子,何不先问问门口那位小贩,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闻言,赵佳和眼神凶狠的顺着秋月目光的方向望了过去,茶楼门口偏左侧的位置蹲着一位小贩,担着两桶水桶,桶边还放着两把小矮凳,极其简陋,没什么生意。
小贩一边拿起斗笠挡着日光,时不时的赶着苍蝇,一边嘴里还吆喝着,“卖茶水咯!快来喝,一文钱一碗!清凉解渴,防中暑啊!”
赵佳和盯看了半晌,双手抱胸想了又想,上次她也站门口看了许久,可没没见过这个卖茶水的小贩!
按那茶楼掌柜霸道的样子,怎么可能让一个同行小贩公然的在门口摆摊卖茶水?
那就是茶楼关门之后,小贩才敢在这里摆摊。
想通之后,赵佳和便走了过去,那小贩眼神尖锐,老远就看到赵佳和和秋月两人信步朝他走来,他急忙起身笑呵呵的招呼,“两位公子,请坐!两碗茶水?”
“你这一文钱一碗也太贵了!我给你一文钱,你卖我两碗水吧!”赵佳和没有马上坐下,而是站着和小贩讨价还价。
说实话,这种无证经营的小摊贩,卫生堪忧,她是绝不会光顾的,奈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花钱怎么和小贩套近乎,偷消息?
反正茶,她是不喝的,就是做做样子,能省则省!
“公子莫不是开玩笑罢?这茶楼里原先一泡茶可最少卖一两银子!我这一碗才一文,看你这仪表堂堂的,怎的还嫌贵?”小贩震惊于赵佳和的无耻,伸手指了指歇业大吉的茶楼。
赵佳和又道,“你这路边小摊如何能与茶楼相比?”
“公子,不瞒你说,我本就是这家茶楼专泡茶水的,掌柜的出了事,我们这些做工的就被赶了出来,我泡的和这茶楼泡的没有区别!”小贩啰里啰嗦的说了一堆,最后无奈的摆摆手,“算了算了,一文卖你两碗茶水罢!”
小贩十分利索的倒了两碗茶水放在桶上,招呼着赵佳和坐,大有一副“茶我已经给你倒了,你再啰里吧嗦的我就轰你滚”的姿态。
赵佳和在听到掌柜的出事了之后就乐开了花,心甘情愿的从怀里掏出了小荷包,取出了一文钱递给小贩。
这小荷包里的是她的月例,前几日领到这银子的时候,乐的她快上了天,默默地在心里把祖宗们挨个谢了一遍,后来她无意中得知赵府嫡女的月例是五两,庶女才是三两!
妈的,她又默默地在心里把祖宗们挨个骂了一遍。
她也想过去闹一场,可是既然老夫人做的出来这种事,也就不怕她闹,到时候为了二两银子撕破了脸,传出去谁都知道赵府三小姐为了二两银子大逆不道的闹得祖母日不能安,夜不能寐,这不孝的罪名可不比不贞的罪名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