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绍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了看,远处一支小仪仗队中间簇拥着一个中年黑衣文官,看了看那热切迎过来的笑脸,吕绍俯身作了个揖:
“属下吕绍,拜见太守大人!”
冯远托起吕绍的双臂,笑呵呵的道:
“自己人,无须客气。”
这次冯远进京西园纳银,官职也上升了一级,在司隶部挂了个分管政务的虚职,不过这也要多亏吕绍前段时间提供的万余黄巾军的斩获和俘虏。
冯远扶过吕绍的手,把吕绍从排着的小长队中拉了出来,朝着小长龙的另一侧,边走边笑道:
“你随我通行,从郡守纳钱的那边过去,也要快上许多。”
吕绍跟着冯远走进另一个幽深的小型宫殿,这里比起刚才排队的那边要小巧了许多,但看这里边的陈设布置,却是极为精致。
吕绍从怀中掏出了印绶官凭,交给查验的小黄门,又从外边叫过来李成,交付了银钱。秤钱的小黄门数过之后,低眉顺眼的朝吕绍道:
“宋公公早有嘱托,吕将军这钱可是多出了五十两。”
吕绍微微一笑:“这些多出来的,就拿去诸位公公打点酒喝吧。”
秤钱的小黄门和周围的几个腌宦都是喜笑颜开,连连致谢,五十两换算成五铢钱,足有五万钱,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几日偶有官员打赏,也只是三五两的零丁散碎银子,像吕绍这般豪爽的可不多见,不愧是宋公公看好的人,这气度,就是不一般,一众小黄门都是阵阵欣喜。
那边冯远的纳银也交割完毕,正朝着吕绍这边走过来,听到这边的对话,不禁愣了愣,转而有点殷勤的看着吕绍:
“贤侄,你与那宫中常侍宋典宋公公是旧识?”
吕绍点了点头。
冯远微微有些错愣,随即脸上露出开怀的笑容。也不再说什么,拉着吕绍的手便朝馆驿走去。
和吕绍一众武将下榻安歇的馆驿不同,这文官进京休憩的馆驿修的更为精致,处处莺莺燕燕,鸟语花香。
“贤侄,此番进京纳银之后可有其他安排了?”
吕绍拱了拱手,直言道:
“末将城中还有些特产,这番进京也想发卖些许,换些银钱,补贴补贴亏空”
和冯远客套了一番后,吕绍吩咐李成取过一瓶酒,躬身递给了面前的冯远。冯远打眼一看,面前一个洁白无瑕的琉璃素净瓶中,盛装着一瓶的清水。只是透过瓶子的木塞,隐隐约约能闻到一股醉人的酒香。
“这瓶中盛装的是?”
这段时间,每隔十来天,吕绍必然要送一批精致的琉璃花卉过去,冯远对这个琉璃瓶倒也见怪不怪了,只是对这瓶中的清水颇为好奇。
“这是我吕家庄新酿的酒,取名虎儿醉”吕绍笑道。
“你说这是酒?”冯远半信半疑,吕绍这人他是知道的,倒也不是空口说白话的性子,只是这怎会是酒?既无酒色,也没有酒渣。
冯远伸手拔掉木塞,顿时一股股四溢的酒香味盈满整个房间,冯远也是好酒之人,平时也喜欢品赏各处特产的酒,问道这股浓郁的酒香味,顿时就是眼神一亮,快速吩咐随从取过器皿,小心翼翼倒出一点白酒,执在手中,微微抿了一口,随即闭目细细品着。
独特的酒香流连于整个唇齿之间,一口下去,整个脑袋都似乎充满了酒液。与之相比,自己平时喝的那些酒简直就是酸涩难以入口。
冯远惊奇道:“这样的好东西,贤侄如何制得?”
吕绍脸上笑容连连,但是没有答话。
冯远话一出口,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这样的好酒,说不定是吕绍不外传的家秘,怎么可能会告诉自己。
吕绍吩咐李成又去取过五瓶来,摆放在冯远面前。
“大人如若喜爱,末将这边赠送给大人些许,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冯远推脱一番后,也是喜滋滋的收下了,对这吕绍公然在京师中卖酒却是不以为意,黄巾起事一年来,天下时局动荡不安,官营作坊对于盐铁酒的管控早已大不如前。而且吕绍也是官面上的人,堂堂的虎牢关守将身份,如今更是协防荥阳军务,凭着这些身份,也不会有人来追究的。
告别了冯远,吕绍持着四海商行给自己写的引荐信,来到四海商会在京师中的驻点。
四海商会起初是由几个巨贾豪商联合而成,后来据传有宫中的几位贵人也参与到其中,凭借着官商联结,这生意才越做越大。
站在四海商会京师部的门前,吕绍也是颇为惊叹,这门楼,这宅院,可比自己的那个将军府气派多了。
不多时,院子里边迎来一队人,四海商会京师部的负责人杨栖,带队迎接吕绍而来。
这杨栖四十来岁的年纪,身材高大壮实,吕绍觉得自己也有个一米七五的个头,寻常在周边已经是很引人瞩目了,毕竟古代人由于营养的关系,身材普遍短小些,但是吕绍在这杨栖面前却足足矮了半个头。
这杨栖虽然一身的锦衣玉袍,但是满面黝黑,露出的双手关节粗大,虎口上有厚厚的老茧,一身的草莽之气。
哈哈大笑迎过吕绍,杨栖俯身作了个揖:
“劳烦将军在门口久候,罪该万死。”
粗豪的嗓门,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吕绍也整了整身上穿的武将常服,笑着回应道:
“不用过多客气,这次京师发卖之事,还要仰仗贵会多多助力。”
杨栖立在门口,起初是以主人礼迎客,但随着吕绍踱步进门,杨栖高挺的腰身渐渐弯曲下来,等吕绍进了院中堂厅,杨栖已是躬身陪同的恭敬模样。
杨栖四十多岁的年纪,这么多年走南闯北,天下各种奇人,各样奇事都见识了不少。自己带队运货时,也经常会和路上的劫匪相互厮杀,刀兵打斗的经历多了,身上自然有一股草莽之气。
吕绍也有属于自己的独特气质,一年来,不断练兵,发号施令,累计剿杀数万黄巾,大小战斗经历不停,浑身也是有一股万人从中我为雄的凌厉气概,周边自然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对上杨栖的气质,顿时杨栖就被这股压力所影响。
往日杨栖只在西北边关那些杀人如麻的都护将军身上见到,这吕绍不过是小小的一城守将,县级将官,竟然也有这样的气场和威压。
古代人为官都讲究气质和外在形象,吕绍虽然年青,官职可能作假,但这浑身散发的凌厉无比的气息却是不经历尸山血海绝不会拥有的。
杨栖看着气度不凡的吕绍,身后还跟着一百个一看就是久经战场杀阵的战兵,起初心中的不以为然早已抛下,态度上已是变得百分的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