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间,这一行人便到了吕绍近前,为首一人头戴黑色官帽,身上穿着右衽玄色宽大袍服,见到吕绍,这人微微俯身示意,笑道:
“我乃孟津令李易,敢问尊驾可是虎牢关守将吕绍将军?”
“正是,找我何事?”吕绍一阵奇怪,这孟津令与自己的辖地虎牢关相距甚远,平时就没有什么往来,更何况自己是个武将,对方是个文官,此时怎么就这般热切?
“刚才听到这边隆隆作响,我还以为打了霹雳在这里,登上城楼一看,原来是将军在此作战,将军真是英勇异常啊?些许功夫,已经将这些贼人斩杀殆尽了。”李易指着地上的诸多黄巾尸首说道。
这李易言语虚浮不着边际,平平淡淡的夸了自己几句,却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对方毕竟是一县之长尊,论官职,也不次于自己,吕绍此时就算有些不耐烦也不好发火。
“哪里,哪里,分内之事罢了。”
“李大人有话不妨直说。”吕绍直言道,手下受伤战死的士卒,还等着自己回城去处理,着实是没工夫在这陪李易闲话。
“将军勇武过人,斩杀这些贼人,但毕竟是在我孟津县域范围内的斩获,将军可否交于本官些许贼人首级,也让本官对城内百姓有个交待。”李易微微笑道。
东汉末年,官场也是黑的很,按照此时官场的潜规则,这孟津城外也相当于孟津令的地盘了,自己在这剿匪,却是要分润点军功给这孟津令!
好厚的脸皮!刚才自己率队厮杀的时候也没见这李易出城助战,现在眼见得自己有了斩获,就要舔着脸来分润军功,真是无耻之尤。
但这李易属文官体系,和自己这样的武将遇事需要层层上报不同,这些文官有独特的汇报系统,说到底,这伙黄巾贼流窜到这,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万一这李易借此向朝中的谏议大夫们进言,也够自己这新起的虎牢关守将喝一壶的了。
眉头微微一皱,吕绍还是吩咐李成让一个小队长砍下十来个黄巾首级,把这些贼人的发辫都绞在一起,递了过来,一颗首级六七斤重,十来颗首级将近八十斤的分量。李易吩咐身边的随从上前接过来,顿时就是一阵趔趄。
吕绍的兵长年累月的训练,抓举这些自然很轻松,但是李易等一众文职官员,抓举这些首级却是颇为费力。当下也不顾首级还在四溅的血,三五个吏员七手八脚的把首级分摊到各匹马上。
砍杀敌军或者贼人首级只在军兵手中可以升官封爵,对于李易这样的官来说,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但是谁没有三五个亲朋,六七个知己呢,没准这李易是要关照在军中的子侄也说不准。
百人队斩杀三十首级即可以全体升一级,这十来个首级要都是一个人的,基本上升授个两级毫无压力。
李易等人心满意足的收了首级,却也没走,还在看着场中四处收割首级的骑兵,眼神落到囚笼中的张宝,众人都是眼热无比,这好像是贼酋啊。
李易还想说点什么,吕绍打断他的话,扬声说道:
“李大人请自便,我还有军务在身,就不陪李大人了”
李易不由得讪讪道:“将军高义,日后有用得着本官的地方,尽管直言。”
说罢,和吕绍互相作了个揖,勒马率队回到了风雪中的孟津城。
......
两个时辰后,吕绍顶着大雪终于回到了虎牢关城,这次围剿黄巾,可以说是吕家庄方面伤亡最惨重的一次。
八十七人当场战死,一百三十六人重伤,两三百号人受了轻伤,在回来的路上,重伤在身,加上雪天的寒气入侵,一百多重伤的士卒,又死去了一大半。
吕绍刚刚回城,便带着罗清风等人一起来到伤兵营中巡查。
城内新修的军营主要被吕绍安排在原来的城内码头旁边,依靠码头的水道,水路上也可以和吕家庄连为一体。
走进一顶顶营帐,吕绍的心神愈发有些沉重,这么多的伤亡还是在用过好几波万人敌的状态下造成的,要是在那群黄巾力士没受冲击之前与之交战,那结果,吕绍不敢想象......
伤兵营里不断传来各色的哀叫声,无数本该是轻伤的士卒,受暴风雪的影响,伤势也在逐渐加重,好在现在是冬季,病菌感染的可能性不高,但也还是要提高帐篷里边的气温,这么低的温度,正常人都受不了,何况是这些伤员。
吕绍当即下令,给每个营帐中添置两个炭盆。
看着这些受伤的伤员,吕绍也是一阵心疼,自己辛辛苦苦练了近一年的兵,转眼就损耗两三百......
在这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重伤基本上就意味着死亡了,罗清风等人在吕绍的命令下,抓紧时间安排城中的医师去诊治伤员,一面做好各类防寒措施。
医师的数量太过稀少,应对这样的局面远远不够用。日后免不了各种各样的战斗,要都没有足够的医师,一旦遇到胶着的战斗,自己的部曲会消耗的极快。
在营中探视了许久的吕绍回到府中,深思许久,开始拟发命令。
吕家庄目前有三个小学堂,人数共计六百,招收年龄在十四岁之下的庄户儿童,学制六年。一座中学堂,招收十七岁以下的学童,学制三年。
在吕绍的规划中,小学堂出来的人员,历练几年后,可以补充吕家庄系统的中下层管理,至于中学堂招收的,在各处护卫队历练后,将来可以作大用。
现在,在这之外,吕绍在虎牢关城内准备新设一个医师学堂,主要就是为自己的部队,培养军医。面向全城百姓招募识字的学员,每期学制两年,只要求学会像止血,防止感染之类基本的处理伤口的医学常识即可。
自己现在太需要这样的人才了。
正思索着,典韦推开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小瓮酒,憨声笑道:
“公子,天寒地冻的,喝点酒暖暖身子。”
接过典韦递过的酒,小口抿着,这东汉时期的酒还大多是发酵的酒,酒精度数很低,跟现代的啤酒度数相仿,酿造的也很粗放,刚才抿的一小口酒中居然还有些许的粮食残渣。
吕绍吐了口酒中的残渣,看着浑浊的酒液,若有所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