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嵩山之后,长社县就是大军开往颍川郡所遇到的第一个县域,治下共有五千余户,也是中原地带数得上的大县了,县城周边十几户,几十户的小村落零散的分布在官道旁,大军路过,都是人影皆无,成了一个个鬼村。
“多好的河山啊,”曹操勒马,转过头来对跟在身后的吕绍说道,“只是被那些黄巾贼玷污了。”
四万大军的前行路掀起了漫天黄尘,在前边不远处就是颖水,按今日大军行程,应该是要在这颖水旁扎营了。
前方先锋营的行进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奔波一天,将士们有些倦怠起来,队形也有些散乱。
“敌袭”
“敌袭”
......
前方先锋营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在队伍中来回巡视的小校来汇报:“曹将军,前方有黄巾贼骚扰,目前贼军数量大概五百之数。”
先锋营属于曹操麾下,左中郎将皇甫嵩掌中军,右中郎将朱儁则是在大军后方压阵。
“只有战乱,才会令你我这样的人晋身仕途。”曹操看着吕绍微笑道,“吕绍,你的部曲就在离前哨的不远处吧。你快去看看吧,区区数百蕞尔小贼,速速灭杀了回来。”
能得到这个机会也是吕绍求之不得的,多参与实战,磨练些带兵的经验,对自己有益无害。
吕绍领命奔往前军先锋营,曹操麾下的先锋营有一万五千之众,行进途中绵延数里。
吕绍到达时,先锋营的最前方地上躺着一具百夫长的尸体,是从马背上抬下来的,旁边还有几个在血泊中呻吟的士卒。
看见一名身着千夫长兵甲的将领出现,周围的军士都是自发围拢过来,等着将领发布消息。
吕绍看着周围的将士,唤来了自己的一百军屯卫,也是给自己加了个保险。
在黄巾军起兵的这数月,黄巾贼们在流民口耳相传的描述中都是一些凶神恶煞,生食人肉的妖邪之军。
但是吕绍之前的两次迎战黄巾得到的实情,恐怕并非如此。
远方一百多步的官道上,三百多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拦在路中间,粗糙皲裂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握着木棍枪棒等物,后边是二十来个骑着骡马的精壮汉子,手中握着弓弩等物,刚才那些箭支应该就是这些精壮汉子射的。
“那几百老弱,敢阻拦攻击的,不管是谁,一律斩杀,不动手的不管他,目标是敌军后方的那二十来人。”
“诺”
“军屯卫,听我号令,杀!!”
大军穿过嵩山用了好几天,渴望战斗的军屯卫此时终于看见了敌军,军个个都是嗷嗷叫着,拿起马鞍上的马槊,冲了过去。
吕绍也随阵冲了过去,黄巾贼阵前的五百老弱看见冲过来的一百骑兵,有的控制不了恐惧,扔掉枪棒,想要向两边逃跑。后边的二十个精壮的汉子随即搭弓射箭,射翻了几十个想要逃的老弱之后,眼见得逃跑无望,剩下的带着悲愤的情绪咬牙对着正面的军屯卫冲了过来。
自古以来华夏子孙,都已以敬老爱幼为美德。
看着眼前这些衣衫残破的老弱,有些军屯卫不忍下手,勒住了马匹,顿时陷入这些老弱的围攻之中。
“啊!”
一声惨叫,一名军屯卫的大腿被一个老头用长枪扎穿,就如同一只猛虎陷入了狼群,周围的老弱也是纷纷集中攻击这名手上的老弱。
吕绍见状疾呼:“兄弟们不要心慈手软,这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忙!!!”
陷入人群的十几个军屯卫顿时醒悟,挥动马槊,重新杀出重围,和其他军屯卫重新会合到一起,追击那些骑着骡马的汉子,那些贼汉子此时已经是见状调转马头想要逃跑。
这二十个汉子本身是渠帅麾下的一小支部队,本来想倚仗带着的这几百个老头来抵挡攻击,当炮灰,也省得浪费粮食。而自己等又人人骑着马,来去自由,如此一来,可以起到不断袭扰大军,降低士气的作用。
可是他们遇到了吕绍的军屯卫。
此次出征,军屯卫人手一匹西凉马,论马力,论马速,都不是这些骡马能相提并论的。
不出片刻功夫,这二十来个壮汉都被军屯卫斩杀殆尽。
“属下向曹将军交令,来犯贼军的带头的二十人已被斩杀,还有俘虏的两百六十余老弱,该怎么处理,请将军示下。”吕绍在曹操马前高声道。
“在附近村落中安置,留些粮草,让他们自行生存。”曹操抚须道。
......
同情归同情,此时若是带着这些老弱,只会拖累大军,这样的处理办法已经是最佳选择了。
吕绍把这些俘虏交给了一支小队,自己则是去安排手下们的安营扎寨。
......
第二日,先锋营到达了长社县城,长社县治下五千户,县城之中住户约有一千五百户左右,大约相当于改造前的两三个吕家庄,现在为黄巾军占据,根据侦察队得到的情报,这座城现在有黄巾贼大约两千之数,都是青壮。
这长社县南面临着颍川郡治阳翟城,如果攻占了此城,收服颍川就有了一个坚实据点。
城下,先锋营数个军阵缓缓来到城门前,吕绍的麾下还是属于第二梯队,此时还在后方待命。
城头上一阵骚乱之后,长社县城门慢慢打开,两千黄巾贼人乱哄哄的冲了出来。
没有制式兵器,没有统一号令,这些黄巾贼就只是乱糟糟手拿各式兵器,冲向先锋营前面的两个千人军阵。
长社县这中原腹心之地,地势平坦,适合军阵展开攻击。
每千人军阵各千夫长统一指挥军阵的前进后退,各百夫长则是在军阵的四周指挥具体攻击步骤。
和吕绍的护庄队不一样,眼前的这可是朝廷派来的中央禁军,即使平时疏于训练,但就军械器甲而言,比起吕家庄还是要强上不少的。
军阵最外围有四百军士持盾牌防御,盾牌后侧有四百军士持长矛刺扎凑近的贼军,在军阵的最中央有两百人持强弓弩射击。两侧的黄巾贼不断围拢过来,近了身,会被盾兵后侧的长矛兵刺中,离的稍远些,又会被军阵中的弓弩手射击。
围拢的黄巾士卒可不比昨日的老弱,全是精猛地汉子,虽然打起来毫无阵型可言,但是在死伤了百余人后,这些贼军也是见事不好,就四面散开,在军阵的四周用些弓弩向军阵中进行散射。
两个军阵就如同一个刺猬般缓缓接近了城门方向,但是由于地形开始狭窄,两个千人军阵不得不得不收拢阵型,由方形军阵演化为长条形军阵,想冲向城门。
可能是由于训练的不足,战场的观察者可以明显感觉到军阵的演化有些生疏,其中有两百多军士在边变换军阵边行军的途中被“挤了出来”,茫茫然落在战场上。
四周的骑马贼军见有机可乘,纷纷策马向这些脱离了军阵的士卒砍杀来。
嘈杂的喊杀声,叫骂声混杂着无数的鲜血,在长社县城城门口这块地上四处弥漫。
在军阵中有袍泽战友相互掩护,被黄巾军伤亡的可能性很低,但是脱离了军阵,这两百余军卒顿时成了黄巾弓弩手和骑马贼军的活靶子。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如同韭菜般被贼军们收割。
缺少了这两百多军士的配合,原本密不透风的阵型此时也渐渐出现了破绽。有的方位缺少外围盾牌兵,有的方位缺少刺扎的长矛兵。
战场上的黄巾贼在斩杀完零落的军士后,看见出现破绽的军阵,立刻都赶了过来,不断的冲击军阵。只要军阵一破,失去了军阵的保护,在四周的骑马黄巾贼面前,这些军阵步卒就是一群群待割的韭菜。
军阵中的官兵开始配合混乱起来,有长矛的被挤到了军阵中心,想往外围走,而弓弩手却又被推到了阵型的外围,看见黄巾贼不断的冲阵,手中的弓弩也开始不听使唤了,箭矢凌乱的往四处射。
原本弓弩手就是要考集体攒射,依靠箭矢组成箭网才能发挥其杀伤力,如今,无数单独的弓弩手各自为战,对手又大多骑着马匹,机动性高,射中的概率大大减低。
领头的一名一脸虬髯的黄巾贼见状便是哈哈大笑起来:“官兵阵型已乱,骑马的都给我冲,冲乱他们的阵型!”
一声呼喊,几十个骑马黄巾贼已经来到了这名头目的身边,数量相对于整个千人军阵来说不多,但是对于首当其中的最外围的士卒来说,那种马匹列阵崩腾而来的压迫感却是如同泰山压顶般袭来,尤其在这种阵型已经纷乱,外围有很多弓弩手的情形下。
两百步,许多弓弩手还能保持镇定自若,一百五十步、在外围的弓弩手已经是扛不住压力,歪射的箭矢纷纷没入四周的土地,而后都是疯了一样向军阵中心钻,大家都知道,躲在人群里才是最安全的。
这下子,原本还能组阵防御的军阵登时大乱,挤压、喊叫、命令、呼哨、所有的声音都在噔噔的马蹄声面前颤然发抖。
那领头的虬髯大汉已经是拔出了长刀,大声喊道:“众兄弟们,杀光这群狗官兵,随我冲啊!!”
身后的骑马贼军纷纷拔出武器,有的是长矛,有的是长刀,相互呼喊相和,大叫着奔往崩溃的军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