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璨果然是一个心思老辣的人,阶下之囚,无法获悉外头的消息,却能靠自己对事情的发展演变而推断出骆烽救人的思路来,自冷平微然一惊的表情中我可以断定,他所猜测的十有八九是差不了的:烽哥哥跟南宫搏果有联系。
“冷平,你们来这里来围堵的事,南宫搏知道么,石林关中当真有南宫搏的人?”
我沉下急乱的心绪,想了想问。
冷平迟疑了一下,才道:“是有……”
我一听,也惊了起来,豁然抬头叫道:“不好,只怕刚才来的人真是南宫搏的人,为的就是想在我们跟烽哥哥碰面之前,半路再把我给掳了去,何况他又知道你们拿了南宫璨,他只要在道上设埋伏,就能赢一个一箭双雕……不光可以除掉眼中盯嫁祸给东铖国;还可以拿我作为要胁桑宫的筹码。就算他还不知道我能值多少价码,可绝对是一件用来保他东山再起的护身符……冷平,我们离开石林关多久了?”
“两个时辰……”
“必须原路折回去……想来无韫会紧追回来,要不然南宫搏从暗处扑上来的话,我们就这几个人必然难以自保……”
冷平听我说的那么急切,脸上浮着将信将疑的神色:“真有这么严重?爷已经打点妥当了,何况南宫搏现如今跟爷待一处,他的小命全在爷手上……”
南宫璨一听,冷笑的一哼,叫出来:“南宫搏怎么可能肯将小命交到你们手上,他那人心思最为阴狠,而且身边常年养着几个替身。那几个替身足可以将他的音容肖貌学的惟妙惟肖。或许,他为了做他的春秋大梦,表面上是乐意以自己为人质跟骆烽合作,但他身边带的人随时随地都可以将他替换出来,到时,你们只会反被他反将一军……”
冷平脸色顿时大变,连忙喝叫边上侍着的人:“掉头回去!”
已经晚了。
就在我掉转马车才走了不一会儿的时候,车队后面便响起了刀剑激撞的厮打声,我倒霉的发现,自己再次成为被争夺的“玩物”。
明明这一切可以不必发生,明明我可以待在无韫身边不必再担惊受怕,却因为冷平的擅自作主,再次陷入风波里。
车幔被狠狠的甩开,冷平脸色凝重的出现在我跟前,叫道:“小姐,快跟我上马,我骑马带你去冲过去……”
他一把将我拎过去,出到外头,厮杀声响彻耳际,不远处,南宫璨拖着一身铁链飞奔过来,急道:“来人极多,千月,叫他们给我松链子,我护你出去……”
冷平哼了一声,一剑横飞过去,南宫璨却是早有防备,扬起铁链挡下:“你干什么?”
“留着你,他日必成国之祸害……我家爷有命,必要时,就把你给就地正法……”
一道寒光乍现,剑势去的极为凌利。
“不要……”
我惊呼出声,去护,冷平立怒收住剑势,却生生斩断了我几丝飘零在空中的青丝。
“小姐,你做什么?”
“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不成,若不是他,小姐何以受了这么多苦……”
“冷平,你错了,若不是他,我如今早就魂归黄泉了……”
我转身看向沉沉看着我、眼底似有乍喜的男子:“你若杀了他,便是害我欠他一辈子人情,令无韫背一辈子黑锅,也让南宫搏落了一个痛快……钥匙给我……”
寒声一斥,乍现威利之色,冷平纵有不服,也再不敢违拗,让人奉上钥匙。
我将那一串叮当作响的物件扔到南宫璨身上,冷声道:“从此,我与你再无瓜葛。”
转身,立即随冷平跨上马。
人渐行渐远,一片厮杀声里,隐约中,似有南宫璨低沉的叫声传来:“云千月,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们一定还会再见……一定会……”
也许吧!
也许还会再见,但,我一定不会再成为你的“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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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笑,每一次小小的幸福之后,等待我的总会是更大的劫难。
冷平没能带我脱困,正如南宫璨所言,南宫搏确实是一只狡猾之极的狐狸,他瞒过骆烽哥哥,欲做那得利的渔翁。
夜色黑沉而躁热,四周飘浮着热腾腾的血腥味,护着我的侍卫一个个在倒下,冷平浑身是血,已杀红了眼,可是,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皎洁的月光底下里,我亲眼看到了这一场人间修罗。
“放下我……别再拼了……没用的……冷大哥,先保住命吧……他志在拿我要骆烽讲条件,不会拿我怎么样……你再怎么拼命,结果还是一样,有道是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声线,颤的厉害!
我害怕有人在跟前活生生的死去。
害怕的不得了。
冷平终于停下了手,脸上满是鲜血,长束散落,整个人就像浴血的魔,他看我,眼里带进了歉然。
其他几个侍卫也停了手。
厮杀声终于停止了,天地好像恢复了宁静,只有那一阵阵粗喘声犹在提醒我:这不是梦。
对方的人马里走出一个:“姑娘别顽抗了,只要姑娘肯乖乖跟我们走,我们自然不会伤害姑娘……”
“好……”
我点头,半凌乱的发绾到耳后,跨出一步虚浮的步子,道:
“别难为他们了……留着他们,可以用来体现你家主子的诚意,就算想拿我做交易,生意场上,在没撕破脸皮之前,总归要客客气气的,要不然,这买卖可就难成了……”
不知是谁点着了一个火把,递给了跟我说话的那个男子。
那男子是彪形大汉,穿着劲衣,看样子也是个不俗的人物。
他看我的目光带着一些惊艳,更有几分欣赏,一个女子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哭哭泣泣,也许他是感到惊讶了吧。
“姑娘说的好!就依姑娘所言,放人……”
他传下命令,那些人果然都收起了刀剑,然后,他把目光盯向了冷平,拱了一下手,道:“还请这位冷爷回去给你家主子传个话,就说你们家的小姐我们自会好好照看……过两天,就带小姐过去一会……到时,有什么事,大家可以好好商量着……”
说完,做了一个手势,命两个女侍卒过来,欲将我接收过去。
冷平急的不肯放,我示意了一下眼神,他才压着忿忿之色放了手,随即牙一咬,对身边的人低叫一声:“走,回去禀爷……”
远去的人终于消失不见。
夜,越来越深,我的心,越来越沉!
***
被关了两天!
第三天天亮的时候,我在一个农家小院里见到了南宫搏。
他来的时候,我正静静倚着墙角看东方升起的太阳。
南宫搏带着满脸若有所思的神色,走近,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像是想要把我这个人看穿似的直勾勾的盯着。
我任由他看,神情极平静。
他穿着一身寻常的粗衣布服,打扮的就像寻常百姓,只是那双眼,带进了太多的阴戾之气,剔除了他原来天生的高雅——那是一只丧家之犬才有的气息,穷途末路之下,自然就难以掩视心头的浮躁。
好一会儿,他才深一笑:“云四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小姐处变不惊,好生的胆量!”
将吹落的几丝发绾到耳际,我淡一笑,若随风飘零的桃花,自在而惬意,回道:“都已经习惯,你们南宫家的人,天生就喜欢横行霸道……”
个性使然,一句话,带着了淡淡嘲弄。
他微一窘,却还是笑:“谁叫云四小姐这么有份量——南宫搏也没有别的的意思,就只是想借姑娘来行个方便而矣……”
“客气……有求于人,却每每用刀子来说话,非得见了血,死了人,才肯罢休……殿下这手段……还真是……”
我没说完,笑中凝进了冷色,更多的是嫌恶。
人家曾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平时的时候,有多少人在那里巴结奉承,身边的女人们也是一个个巴不得得了他的恩宠,我估计他在女人身上从没有碰过钉子——听是这么听说的,直道太子府内美女如云,可若每个人都围着他打转,一心向着他,那要是突然蹦出一个言辞犀利、直言顶撞的人,或者会招惹他征服的欲望。毕竟新奇之心,人皆有之。
我不想再惹麻烦,所以,不愿再理会他。
南宫搏以极快的速度逼了过来,轻浮的伸手掰住我的下巴,眼神儿怪怪的说了一句:“果然是一朵带刺儿的毒罂粟!”
我急步往后退了一下,冷淡的喝了句:“殿下自重,请不要对准备拿来进行交易的货物上下其手,否则,你会后悔莫及!”
他的眼底堆起了一层层饶有兴趣,不断的捻着手指,还龌龊的置到鼻尖嗅起来:
“面胜桃花,凝脂寒玉,果然是一个绝代佳人,怪不得有这么多男人肯为你疯狂……嗯,若不是本殿下还有地方要倚重凤卿珞,还真是舍不得将你就这么送回别人的芙蓉榻……春风一度,那可是人间销~魂事……”
人渣!
我抿紧着唇线,在心头骂了一句,情知现在这个当口,不可以胡来,所以,这口气,我忍了,转身回屋去。
身后,南宫搏笑的好不畅快。
这时有人来禀,说什么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在我关门的那刹那,他追了上来,满面春风的按住了门板:“云四小姐,想不想见凤卿珞跟靳无韫!”
一双笑眸深不见底,这个男人心头满带着算计。
***
傍晚时分,澜湖边,晚霞滟潋,百曲石堤上,有一个古老的祠堂,破败的堂前,古槐参天,树下,有张石桌,桌前有两个男子,不远处,散落的站着几个侍丛
我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时间,这样一个地点,同时见到骆烽和无韫。
骆烽穿着紫衣,戴着面具,今天,他的身份是凤卿珞,但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无韫依旧墨袍,脸色沉凝的喝着茶。
透过车窗,我能看清外头的一切,可以看到当南宫搏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这两个人的目光纷纷聚交到同一个人身上。
我咬着唇看着,可怜兮兮的,万分着急的,却又无可奈何的!
好久不见烽哥哥,他看到上削瘦了不少,为了我这个不成材的小丫头,他真是操碎了心。
无韫也是,再次将我弄丢,他心里又将情何以堪?
“怎么样?人带来了吗?以两位的本事儿,联合起来,想要捉个南宫璨,那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吧……”
南宫搏笑的极欢。
骆烽和无韫都对视了一眼,都很沉着,看到“人”没事,便很快进入话题。
“你想要的人,我们自然已经带来,现在就可以把他交给你……”
烽哥哥温和而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对话的声音很轻,我只能隐约听到几声,也不知他们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