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吃饭的时候,一家人齐聚在聚义堂,那情景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时光!
然而,在这饭桌上,我却找不到一丝丝旧年的气氛,笑语晏晏之下,是各怀鬼胎!
骆烽坐在我身边,不曾正眼看我一下,只顾着与桑季痕说话,还不时的用一种奇怪的眼光审视神色有些诡异的桑先生。
千歆坐在我左侧,闷头吃着饭,连头也不曾抬了一下,就近吃着盘中青菜。
千晴叽叽喳喳的说话,挑着嘴儿在议论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吃。
千浔则低笑着责她:“嫌不好吃,自个儿做去”,一边夹了好些远处的鱼片给千歆。
她们的对面,桑季痕吃着酒,随意的提着白天的事。
待吃到差不多时,娘亲转过头看我与骆烽,我意兴阑珊,吃的极少,娘亲挑了一些我平素喜欢吃的菜,递过来,一边笑,一边着说:“多吃点,这几道菜是烽儿下厨房盯着他们做的……”
“哦!”
我垂眉,乖巧的应着,虽然胃口不大好,还是执筷吃上了几口:鸡柳雪耦丝咸淡适中,软嫩极佳,鱼羹鲜而不腥,都是我平生最喜欢吃的清淡菜系。
“挺好吃的!”
“好吃就多吃几口,每天就吃这么一丁点,身子骨如何能好得起来!”
娘亲又用小碟堆着装过来一些,我只好很努力的吃着,娘亲看在眼里,慈爱的一笑,转而看向骆烽,想了一下,才道:“明天就要进京去了,烽儿,临走前你带凰儿去凤先生墓头上祭一下吧!”
爹也连连称是,深深的看我一眼后,说:“虽然这堂没有拜成,名义上,你们已经是夫妻了,阿烽,凰儿如今身为凤家的儿媳,理应去拜一下公婆,君臣之礼以后再论!”
我不发表任何意见,垂头努力的扒饭,食不知味着。
骆烽放下碗时,已经吃好,接过侍婢递来的湿巾,擦了一下嘴,仍然是没有看我,淡淡的说:“没这个必要!”
爹皱起了眉来,停下筷,说:“怎说没这个必要?”
骆烽微一笑,这才侧过脸看我,温淡的目光很平静的在我脸上逡视着,说:“千月不见得乐意,我又何必自找没趣!”
我的心一紧,听出了话里的不快之意,同时,骆烽嘴上也一顿,立即转开了眼,站起身,已把话题岔开:“吃饱了,季痕兄,我们一起去下一盘棋吧!发泄发泄……”
“好!舍命陪君子!”
桑季痕瞅了我们一瞅,站起来,两个人正要走。
“等一下!”
我叫住他。
骆烽顿下身子看我,我没有多想,终于脱口问出忍了一个晚上的问题:“铖国是不是要跟桑国开战了?”
在千晴道破这件事之后,我就想寻骆烽问明这件事的,可是之前我找遍整个别院都寻不到他这个人。
话音落地,他的剑眉一下拧成了八字,目光唰的就盯向了正在喝汤的千晴,立即就猜到是她多的嘴。
“是不是!”
我站了起来,着急的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骆烽淡淡的反问一声。
我越发的急切起来,听得这口气,那摆明白了已经是事实,不由大叫:“怎么可以无缘无故说开战就开战,这岂是儿戏,一打仗,都不知要死多少人?不可以的!”
桑季痕站在骆烽的身边,利目而温笑:“四小姐,这事怨不得阿烽的,事情是谁惹出来的,你心里最清楚明白!”
一句话语锋淡淡,却把责任全推到了我头上,我面色一僵,心头一痛,再也接不下话去。
是的,是我把事儿闹成这个局面的,可是……
骆烽默默看了我一下,道:“千月,这场战事,不是我们桑国挑起的,是铖国虎视眈眈的想再行不轨之举,如今,只是让人逮到了开战的理由……至于这个理由,说出来很可笑……”
是有些可笑,外头居然会盛传起帝夫凤卿珞强抢别人妻妾的可笑流言。
这是无稽之谈的事,他却不能出面澄清这个不利他的流言,因为桑宫的颜面!
“不要打仗!烽哥哥,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我殷殷的看着他。
他微一笑,点头:“办法有一个,只要把你送回去,两国还可以做到相安无事,但是,你应该明白的,那是不可能的事!”
口气是那么的绝决。
也是,我是一国之帝,又是他明正眼顺的妻子,他怎么可能放任这样的事发生!
很多事的真相就是这样的滑稽,明明是铖国的人马在无理取闹,他却被迫处于劣势的流言里,而这个结局,则是我亲手造成的。
我闭了闭眼,只觉心疼得厉害我——不要有人因为我的任性而妄死,不要啊!
“你……你让我见见他,好不好,我想……我能劝他……”
“没必要!”
他满口回绝,敛起了脸上的温笑,极疏离的睇了我一眼。
“烽哥哥……”
我急了,拉住他,可怜兮兮的睇着他,用每次干了坏事后楚楚可怜的模样去博他的怜惜:“千月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任性,你就安排我见他一回吧,我保证我一定劝他回去……”
骆烽却用一种残忍的口气,粉碎我的一厢情愿:“你劝他不住,因为他对你已经是誓在必得……”
“可是……”
“没有可是,也没有其他可以妥协的法子,千月,这事,你不要管,暂时也轮不到你管!!”
他冷淡的抽出了手去,负手,把目光移了开去,很清冷的说:“至于我与你的婚事,你若真是百般不情愿,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等进了宫,见了太后,日后你想要怎样的夫婿都由你自己选,只要那人不姓靳,太后决计不会多计较!我自会遵着当年与太后的约定,在旁辅佐于你,直待你完全可以独挡一面,便走的干干净净,省得碍了你的眼!”
说完,他拂手而去,那么那么的淡漠!
我吸了吸鼻子,呆着,他的话很让我震惊,但是听在耳里,却好想哭: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冷漠,还是因为他的放手,又或是因为他说的,我的夫君可以是任何人,却绝不可以是靳无韫!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