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莞然一笑,璨若烟花,冲着身边的无韫露出洁白的皓齿。
那天面对他的质问,我没告诉他事实的真相,而事实上我也并没有撒谎,蓬莱天玑从没收我作徒弟,他只是拐我叫他做爷爷罢了,但向外,他却声称晚年收得一个如意佳徒。
世人皆以为能让蓬莱天机收作徒弟的定是绝世的世家少年公子,也在纷纷揣测谁家儿郎继承了天玑衣钵,没人知道他收了一个短命女徒,除了他的侄儿宁烈!
云岭傲视江山立,凤城奇骨定邦国。
蓬莱问鼎天下事,云中凤凰笑乾坤!
云岭有墨虞,凤城有醉吟,传说当年,是墨虞助兴了铖国,一翻出谋划策几乎就灭了桑国,又听说,当年是醉吟助桑国驱逐了铖国的军队,稳定了桑宫国邦,更有小道消息说墨虞与醉吟师出同门,皆是蓬莱天玑的师弟……
我自称是蓬莱天玑关门弟子,自然语出骇人,谁都知道天玑道人与青龙门是宿世冤家,青龙门的前前任门主就是被天玑道人斩杀于拂尘之下,然后,青龙门前门主凌云又把天玑道人精心栽培的弟子给灭了。
这种斩不断,理不清的关系,怎么也说不通我这个蓬莱关门弟子会是青龙门的人,谣言不攻自破!
“你信口开河的说你是天玑道人的弟子?谁人可证?”
倪连城很快从惊愕中回过神,并不假以颜色,一径冷冷质问。
回答他的是宁烈,他侧身直视满身悲愤无处发泄的倪连城,平静的道:“宁某可作证!”
倪连城浑身一震。
八宫总管之首的宁烈以满口金言著称于世,此人从不撒谎!
“天玑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宁某的家叔!!此事,堡主知道的一清二楚,倪公子,你……还有什么疑问的!”
如此沉沉一喝,满脸发白的倪连城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五年前,宁烈初见我时,就满心的宠上了我,如果之前,他会以为裘姬串通了青龙门来出卖靳家堡这件事可能果然如此,那么,在他知道我便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之后,一定嗤之以鼻。
于是乎,他目光一利,转而盯向了他们的二公子,恭敬的请问道:“夫人既不是内贼,不知枫先生之死究竟还有何内幕,二公子查探了数日,到至今才现身定是已寻到真相了,还请公子解惑!”
靳无韫淡淡一笑,那神色从容而自信,环视一周,朗朗道:“枫伯不是他杀,而是自杀……”
此话一出,又是惊哗一片,所有人纷纷在底下惊悚的叫出声来:“枫先生怎么可能自杀?”
“枫先生从来乐观豁达,怎会自寻死路?”
“二公子,口出惊人之辞,有何依据……”
嘈嘈杂杂之下,人人皆怀奇疑不信之色!
由此可想而知道枫天放在这些部僚眼里的地位是何其的尊祟!
靳无韫缓缓把目光递向了侍在一边静默着的程飞,吩咐道:“把枫伯的遗涵拿出来念一下……”
“是!”
程飞应了一下。
靳无韫背过了身,四周白绫轻飘,他举目远睇着那个沉沉的“奠”字。
一个“奠”字,便是阴阳两个世界!
程飞的手上一直执着一轴卷宗,这时,上前一步,自卷宗中抽出一纸长信翻开,徐徐念来:
“诸位兄弟明鉴:
见得此信,天放定已归西!皆为心中怀愧,终难免一死,也在此与众兄弟叨一叨枫某的身世!
天放非铖人,而是来自桑国凤家,自幼为前潼水关凤将军府所养。那年堡主破潼水关斩凤将,天放于暗处护幼公子而眼见主公为堡主所害,心中忧恨不矣,便潜来铖国,亲近堡主,忠心随侍多年,皆为复凤公之仇而来矣。
不想,堡主待我以诚,受我以重任,将吾视若为兄弟,天放心存惶惶,虽常年带笑,心则怀万世之不安。
来铖多年,心中积怨早已为堡主之心胸所服,然天放幼主如今已贵为桑国帝夫,令人以卷凤楼之名欲与吾暗通消息,我与少主有多年主仆之谊,少主以昔年旧情动之于情理,要我助桑国告之靳家之风云,吾若不从,则是对旧主不忠,吾若应诺则对堡主不忠,左右为难,进退失据,当真是难为之极。
正是这年,吾去得桑国见少主,少主留我稚子以为人质,天放无奈,归回家中只云犬子病丧旅途。且从此跟少主名下的卷凤楼结下商市之交,暗将堡中之事暗流外地!
天放深受堡主之恩泽,不敢真做出伤及靳家堡之事,故所泄之事皆为小事,一直来,皆在两主之间取一个平衡支点,每每如履薄冰,事事心惊胆寒!
事情终还是让堡主获知,堡主无怪,与天放说他自有法子替吾带回十年未见的孩儿,从此让天放死心踏地的效忠靳家,然,堡主几番派人马欲带吾儿来铖,皆叫桑宫所破,事机败露,少主传令,要我取堡主之首级回桑!
堡主身怀奇功,天放从不敢以对手相提并论,少主此意,分明便是欲置吾于死路。吾若不依,我子命必休矣,吾若依承,情理不容。如此为难,夙夜兴叹,情何以堪!
天放本欲一死以报堡主,却又知堡中另又细作,细作不除,靳家堡将永无宁日,故天放估且苟活性命,待来日再为堡主立功以谢罪,他日我若因此暴死,心绝无怨,皆为天放心存二主,故天地天容……”
一封长信,扬扬洒洒,惊天骇地,尽诉了这位靳家堡的肱股之臣的来历,以及曲折难言的彷徨之情,从此也让天下人尽知桑国卷凤楼原来是桑宫帝夫名下!
待续!